风魂听苗千千言语之间颇为激动，脸上的神情也肃穆起来：“若我一定要杀她，你难道就会跟我翻脸？”

　　黑衣老妪道：“你莫要拿那双死鱼眼睛瞪着我，我才不会听你的话，你想杀她，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语声中，密道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骚乱之声，苗千千神情恍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黑衣老妪和风魂也听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吵闹，黑衣老妪道：“这么快，那些人就已经追进来了，难道她们早就备好了火药？”

　　风魂脸色大变，道：“现在再去杀那女人，恐怕已是来不及了。我们怎么办？”

　　黑衣老妪道：“你莫要说话，一切只听我调派，保你全身而退，但你若还要逞能，只怕咱们两人即便今日能够逃脱，这么多年的心血却都要毁于一旦。”

　　风魂沉着脸哼了一声。

　　片刻之间，袁纷带领着大队人马鱼贯而入，吵嚷之中，已有人叫道：“前面有人，快看！”

　　袁纷停住脚步，扬声道：“前面的可是那贼婆子，我们已从你属下口中得知，你乃是神女教教主最亲近之人，这神女教教主身在何处，你还不快快道来？”

　　苗千千听到袁纷的声音，便想大叫，但嘴巴刚要张开，就察觉到腰下一阵酸麻，黑衣老妪已点住了她的哑穴。

　　黑衣老妪收回手去，脸上的神情瞬间换上了慌张之色，大声道：“你们怎会如此之快！天要亡我神女教！教主啊！你这条路已走到尽头了！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一边说，一边慌不择路地朝袁纷一行人撞去。

　　袁纷看这黑衣老妪仓皇撞来，初时十分戒备，脚步之下直往后退去，可直到那黑衣老妪真的撞到面前，发现她还抱着一个神情恍惚的苗千千，看起来两人都已无力对敌了。

　　先前败于黑衣老妪手下的赵光回，一跃之下便拿着长剑向黑衣老妪刺来，众人知他之前败得干脆，此刻又要出手，有意想要帮衬，但又怕这赵当家的迁怒于人，一个个都替他捏了一把汗。谁知，这一剑刺出，那黑衣老妪闪避之势竟十分缓慢，长剑须臾之间已擦破了她胳膊上的一块衣料，鲜血渗出伤口。赵光回本只打算趁黑衣老妪虚弱之时给她个下马威，却没想到这老婆子居然已无还手之力，他立即生出了一剑毙命的想法，反手便直刺向黑衣老妪的咽喉。

　　袁纷见情势不对，手中的一根长鞭瞬时甩出，缠在赵光回的剑刃上，大喝一声：“住手。”

　　赵光回纵然起了杀心，却还不敢违逆袁纷的意思，喝声之下便停住了长剑的攻势。

　　袁纷已收回长鞭，对着黑衣老妪的方向甩了一个空响，大声道：“你这贼婆子，到底发生何事？你怎会变成这般模样，你们的教主她到底去哪儿了？”

　　黑衣老妪当即拉着苗千千跪倒在地上，大哭道：“教主，教主，她练功已经走火入魔了，她一心想着练成绝世神功，统一天下武林，如今神智都已不大清楚，我，我正是被她所伤，内力有损，你们不如快些杀了我吧。”

　　袁纷惊道：“你们的教主居然会杀你？我怎知道这是真是假。不过，若你说的是真话……”

　　黑衣老妪泪水涟涟道：“我一大把年纪，说的当然是真话，已经到了这般田地，我又何苦骗你们。我以前就跟教主进言，作恶太多，难有好报，我知道，我知道我们神女教已杀了太多太多的人，罪孽深重，连上天都不能饶恕。”

　　赵光回狠狠地瞪着黑衣老妪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们滥杀无辜的时候就早该知道，神女教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袁纷接着道：“神女教自然罪不可赦，但这教主更是罪大恶极，老婆子，如今你们落到了这步田地，难道你还要以性命维护这女魔头么？”

　　黑衣老妪哽咽道：“我早就不愿再跟教主杀人作孽，可无奈她总说大业未成，大仇未报，她那《神女经》十分厉害，我从来都不敢忤逆于她。如今看来，教主根本就是一意孤行，我，我不过是她手下的一颗棋子罢了。”

　　赵光回冷笑道：“你现在才来说这些，难道不觉得已经太晚了么？”他说完这话，才发现袁纷给了他一个白眼，虽然自觉辈分高于袁纷，但忌惮之下还是礼貌地尴尬一笑，接着话锋一转道：“你若是落在我手上，我此刻便已将你千刀万剐，但你也要知道，眼前的郡主却是个善心肠，如果你当真有心悔改，如今倒也还来得及，快快将那魔头的下落告知于赵某人，不，郡主，或许我们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黑衣老妪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恳求宽恕，只望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神女教教中女子，都跟我一样只是听命于人，还请各位放她们一马，令她们出去重新做人。至于教主的下落，她就在前面的石洞中，你们进去一看便知，但……”

　　袁纷道：“还有何事？”

　　黑衣老妪佝偻着后背站起身子，道：“但她此刻还在练功之中，神智虽然不清，功夫却又有进益，只怕你们中，没有人能够做她的对手。”

　　袁纷道：“这倒不劳你费心，我安北王府岂会没有人马？进来之前，我已下令调来了弓箭手，不久之后便会应援至此。我们打不过她，难道万箭齐发，还不能要了她的命么？这女人作恶多端，手段残忍，我想也没有活捉的必要。”言毕，身边的众人紧张的神色纷纷缓和，一个个都点头应和。

　　黑衣老妪转头间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她抓着身边的苗千千又哽咽道：“教主，唉，不瞒你们说，我手上这小女子苗千千，她就是教主的亲生女儿。方才教主已经连她都不要了，还要杀了她，我带着她逃出洞来就遇到了你们，我看她，突然遭受母亲的强烈刺激，如今已形同痴呆，连话都不能说了。真是造孽啊！你们，你们给教主一个痛快吧，不要再折磨我们这些身边人了。”

　　苗千千长大了嘴巴挣扎着，可她却始终吐不出半个字来，她羸弱的身体和夸张的动作，在众人看来更像是一个失去智力的痴呆傻子。苗千千心急如焚，却只能看着众人对她同情的眼神干瞪眼，她此刻的感受，恐怕只有一个月前的袁纾能略懂一二，袁纷和众人看着这戴着面具的少女，都觉得可悲又可怜。

　　突然，人群背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老婆子！你这里还差了一个人！还有一个姑娘，她被你抓走了，她去哪儿了？”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袁纡身旁的清欢。

　　袁纷这才突然想起，自己一心想要捣毁神女教，居然到此刻才发现，眼前的确少了最重要的袁纾，当下一把抓住了黑衣老妪道：“袁纾呢？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黑衣老妪的眼泪再次滴下，口气也变得吞吞吐吐：“我抓了她，不过是想拖延时间，好劝教主改邪归正，我对她委实没有半分恶意。可，可之后……”

　　袁纡已拉着清欢跨到了黑衣老妪的面前，急忙问道：“之后如何？”

　　黑衣老妪道：“之后……之后我们进去见了教主，劝了她几句，没想到教主非但不听，还突然自练功之中逼出真气，要杀了我们三人。你们口中那丫头，她实在心善，我，我从未想到她对我和千千这么样的好，她居然飞身而起，替我们挡下了教主一击，这一击之重，我实在难以想象……”

　　清欢惊呼道：“你说什么？！不可能！”

　　黑衣老妪道：“小姑娘，我们教主手下，何曾有过一个活口，那丫头，如今只怕已是香消玉殒，一命呜呼了。”

　　这句话说完，清欢已被吓地呆住，袁纷立时大叫：“还等什么！快快进去救人！”她的话还未说完，袁纡已翻起身子，向那石洞中飞速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