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俩一边走一边说话:“好几年没见,不但人变了,说起话来也是蛮有条理的。”
“你在夸我吗?惭愧,到现在我才感受到没文化是多么的可怕,张帆姐,咱们村要成立夜校,请有文化的人教这些文盲们识字,让大家都明白明白。”
“这是好事儿,你必须带头参加。”
“我是第一个报的名。噢,对了,这些年你到哪去了?怎么连封信都没有。”
俩人说着话便来到了银环家,家中空无一人,银环拉着张帆的手坐在了土坯炕上,张帆说:“看到你和二愣恩恩爱爱的样子,真让人羡慕。”
“大家都希望你和李扬哥尽快把婚事办了,年龄不饶人,老人说年龄大了结婚会影响下一代的,再说了,大爷大娘还等着抱孙子呢。”
姐俩正说着,一个穿着米黄色开裆裤的小男孩跑了进来,滚了一身土已经看不出本色了,浓黑的小平头后面还留着一撮小八毛,这是北方农村小男孩的习惯头型。看到张帆有点认生,一头扎在了银环的怀里,“这是你的小宝宝?”张帆问。
银环把孩子推开,说:“快叫阿姨。”
“阿姨好。”孩子腼腆地离开了妈妈到墙角玩耍去了。
“孩子叫什么名字?”张帆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银环说:“这孩子现在只有小名儿,也快上学了,正好,你给起个大名儿吧。”
张帆也不客气,想了想,说:“我看这孩子的机灵劲将来肯定要远走高飞干大事业,叫鹏飞怎么样,祝他在今后的人生旅途中像大鹏一样展翅高飞。”
姐俩正说着热闹的时候,二楞从外面进来,“呦,张帆回来了。”
银环笑着说:“二愣,咱们孩子有大名儿了,叫鹏飞。”
“这么大气的名字准是张帆给起的,说对了吧。”二愣说。
张帆接过话音:“不知道你们两口子喜欢不喜欢这个名字。”
“太好了,我们俩正为孩子的名字发愁呢,这回好了,鹏飞过来。”连叫三声,正在墙根玩耍的孩子没有反应。
“别怪孩子没反应,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叫鹏飞。”张帆笑呵呵地说。
银环过去把孩子拉到身旁,说:“孩子,从今天起你有大名儿了。”
“我的大名叫什么?”孩子问。
银环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你叫鹏飞,是你张帆阿姨给起的。”
“我有大名了,我叫鹏飞,我叫鹏飞。”孩子喊着自己的名字跑了出去。
好像是个自然形成的习惯,凡是在外面工作的本村村民,在临走的时候都要到村口的大槐树下和乡亲们告别。到了回部队的时间了,张帆早早的来到了大槐树下,她同样摸着槐树厚厚的树皮,和越来越多的乡亲含泪告别,心想,此时告别了儿时的小伙伴儿,告别了父母双亲,告别了众乡亲,这一别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再回来。
就在挥手告别家乡的一瞬间,张帆仿佛看到了李扬在人群中微笑着看着自己,看到石柱他们在指指点点。她忽然想起,这次回家怎么没见到英子,她现在好吗?跟自己从家乡到赣南,后来又到了边疆,苦了孩子,隐隐有些对不住她。转业后听说工作安排得不错,并且有了温暖的家庭,想到这一点张帆的心里好像宽慰了很多。
小宝在县里当了秘书,将来肯定有出息。
石柱由于腿部受伤,转业后在县里负责拥军优属工作,听说工作很出色,多次受到县领导的表扬,是个好苗子。
金环的工作轻车熟路,前几年就已经是供应科副科长了……。想到儿时的好伙伴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和事业,张帆的心里既为他们高兴,同时又感到自己有点失落。
无情的列车沿着京新线狂奔着,隆隆巨响又一次碾碎了张帆与李扬建立温馨家庭的美好梦想。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晚,心里的孤独感油然而生,特别是英子转业回家后,现在连一个过心的姐妹都没有,虽然周围也有很多好朋友好战友,但她们与英子不一样,与英子的那种特殊感情是任何人替代不了的。她有些发困,想趴在小桌上休息一会儿,可没想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小伙子坐在了同一座位上。
“您睡得真香呀。”小伙子主动和被吵醒的张帆搭讪。
“我睡着了吗?”
“您肯定睡着了,我都坐了一站地了您才醒。大姐是不是太累啦,一定要注意休息呀。”
“谢谢你的提醒。”张帆站起来,拖着疲倦的身子到洗漱间擦了擦脸,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吧,透过镜子发现自己的面容更加憔悴了,回家一趟好像老了许多。
回到了座位,看到小伙子正在削苹果,说道:“这位大兄弟也是去边疆吗?”
小伙子说:“对呀,我的家就在云山脚下。”
张帆惊讶地问道“啊,你住在云山脚下?”
“不相信吗?云山可大了,云山脚下住着很多人呢,差不多涵盖了五十六个民族,这有什么。”
张帆发现自己有点儿语失,马上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怎这么巧,我也去云山”
“是吗?让我猜猜,你是……?”
“不要猜了,偶遇就是朋友,搭伴而行免去了路上的苦闷。”
谁也没想到,就是这次火车上的不期而遇,使张帆今后的人生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