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环无语,缓慢地低下了头,止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洒在了石柱的胸前,洒在了家乡肥沃的土地上。
村口儿的大槐树下,石大爷早早的就来到了这里,他站在大石头上,手搭凉棚,极目远眺,看到耕耘回来的乡亲笑呵呵地说:我家石柱今天回家了。乡亲们看着石大爷说,石柱不是抗美援朝去了吗,现在还没把美国佬消灭,他回不来。石大爷每每听到这句话,眉头都皱一下,白了说话人一眼后,又将原话告诉别人。
到了村东口,石柱特意告诉司机师傅,我们就在村口下车,先抚摸一下久违的大槐树再回家。刚下车的金环突然看见大槐树下站着一个人,细细看去,是石大爷拄着拐杖站在大石头上。“快看,爸爸正在看着咱俩呢。”
石柱瞪大双眼“没错,是爸爸,没人通知他我今天回来呀?”
“你是不知道,爸爸这些天好像有预感,每天都到大石头上朝着县城方向张望,逢人便说我的柱儿今天回来。”
石柱的双眼模糊了:“三年了,爸爸老了。”说着话石柱快速下了车,跑了过去,抱着爸爸痛哭起来,嘴里一个劲儿地喊着:“爸爸,你看看,你的儿子真的回来了。”
石大爷直愣愣着双眼,半天才从嘴里说出了一句话:“这是真的吗,你是我的儿子石柱吗?”当他看到石柱毫发未损地回到了自己身边,堆满皱纹的老脸顿时舒展开来,“好儿子,是我的柱儿回家了。”石大爷高兴的喊了起来,“我儿子回来了,我儿子从朝鲜回来了。”
“爸爸您看,不但您儿子回来了,您的儿媳妇也回来了,咱们回家吧,今后咱们再也不分离了。”
金环扶着石大爷走下大石头。石柱没有马上离开大槐树,他抚摸着沧桑的树干,心里想了很多。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儿时小伙伴在大槐树下玩耍的场面不断地浮现在眼前,石柱眼含泪花,站在大石头上,看到了家乡巨变的山山水水,看到了已经当家做主的街坊近邻。
这时,乡亲们听到石大爷的喊声,都走出了家门,见到石柱问长问短,说石大爷养了一个有出息的儿子,为国争了光。同龄的伙伴闻讯赶来了,见面都说石柱变样儿了,变得更加成熟了。小朋友们连蹦带跳的跑来了,拉着石柱的手非得让他讲我军在朝鲜战场上打击美国佬的故事。
石柱和金环扶着爸爸走在顺着山脉拓展开来的街道上,熟悉的土坯房一户挨着一户,不管是熟脸还是生脸,石柱总是微笑着打招呼。
“你看那边站着的是谁?”金环手指着前面问道,石柱收回四处观望的眼神,顺着金环手指方向,看见一老者站在自家门前,嘴上叼着烟袋,口吐白烟,一副悠闲的样子,石柱说:“那不是我的准丈人吗?”说完他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三年未见的准丈人。
就在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手持照相机征求意见似地问道:“今天石柱哥从朝鲜胜利回来,这不仅是石家的光荣,也是我们全村的大喜事,趁着人齐,何不照张相留个纪念呢?”大家鼓掌表示同意。
就这样,石柱还没进家门,就被乡亲们堵在了大街上,和乡亲们照了一张合影相。
石柱和金环说,这时候要是李扬、张帆、英子和小宝他们都在,一块照张相多好啊。可是小宝在哪里?想到这里,石柱的心在默默地流泪,怎么向小宝的家人交待呢?他犯了愁。
金环把二楞和银环找来,就如何与小宝的家人沟通进行了商量。“事到如今,只能随机应变了。”金环说。
话还没说利索,小宝的父母来到了石柱家,寒暄过后问起了小宝的事:“石柱,我问你,小宝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呀?”小宝父亲问。
“我是负伤后回国疗伤的,刚刚出院。小宝没有负伤,所以他没回来。战争还没有结束,他和李扬哥还在朝鲜,临回来的时候他让我代向你们问好呢,您二老不用挂念。”
“小宝是你兄弟,你要好好的帮助他。”小宝父亲说。金环转过了脸,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极力控制才没让它掉下来。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山区的五月,夜间仍然很凉,乡亲们散去后,
金环点亮了炕桌上的煤油灯,微弱的火苗在空中跳动,金环召唤石柱爷俩上炕暖和暖和。
“到家了。”石柱自言自语的说着,扶着爸爸上了土坯抗,并依偎在爸爸的身旁,听爸爸的唠叨。
忽然,石柱感到土坯抗热乎乎的:“金环,这炕……?”
“在你和乡亲们唠嗑的时候,我就把炕烧热了,你的伤刚好,不能着凉。另外,大爷前些日子也闹了一场大病,并且也住在了县医院,你们爷俩的病房一个在东头,一个在西头。怕影响你们爷俩治病,就没告诉你们,希望你和大爷理解,我想在热热乎乎的炕上度过每一天,肯定是愉快的。”
“理解,你在我和爸爸身上真是用心良苦呀。好了,一切都从新开始吧。回家的感觉真好,有媳妇的感觉更好。”
不大的工夫,金环做好了饭,热腾腾的棒子面馍馍上了餐桌,爷仨边吃边聊。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有人来了。”金环的话没说利索,二楞和银环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后边有狗撵呀,都这么大的人了没有一点稳当劲儿。”金环说完扭头进了屋。
“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