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张帆要转业回乡,一大早刘家就聚了好多人,有邻居有朋友,大多数是兵团的姐妹们,她们拉着张帆的手一个劲儿的摇,离别的话说起来没完没了。这些善良的姐妹们哪里知道,由于张帆的转业,与刘光北的婚姻也亮起了红灯,更想不到的是她这一走将不再回来。
张帆和刘光北的离婚手续已经办完了。但她仍像往常一样回了家,看到婆婆的病基本好了,从心里高兴,不管怎么说,在这个家生活了几个月,和公婆有了一定感情,前些天二老得病无不牵动着她的心,真想找兵团请假照顾二老一段时间。后来又一想,这样做也只能解决暂时问题。这封电报来得太及时了,既解决了困惑她多日的难题儿,又解放了刘光北及他的全家。
婆婆发现儿媳妇在打点行李,忙问道:“你不是不去北疆了吗,还收拾东西干嘛。”
张帆把行李箱放在了靠墙角的地方,然后跟婆婆说:“还没来得及跟您念叨呢,北疆我是不去了,昨天老家来了封电报,说妈妈病重,让我回去。我想妈妈这么大年纪了,原来身体就不好,估计这次病得可能不轻。所以,我想赶今天下午的火车回家看看。”
婆婆不放心地问:“亲家母病重?怎这么突然,电报上没说得的是什么病吗,还要闺女回去?”
张帆摇摇头,说:“我也说不好,电报上只是说病重,没说得的是什么病。”
“亲家母病重是得回去看看,只是太突然了,到家后代我们问候亲家母。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好好陪陪父母。现在哪都乱哄哄的,路上就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到家后拍封电报报个平安。”从婆婆疑惑的眼神儿和刚才的几句话中,明显对张帆最近的一些举动产生了怀疑,但白纸黑字的电报内容她看后又不得不相信现实,只希望他们的儿媳妇早点回来,因为这个家不能没有张帆呀。
“您放心吧,路上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到家后立马给您拍电报。”
张帆看到婆婆说话的时候,眼泪就在眼眶子里打转儿。心里说:“婆婆呀婆婆,我不是非得要这样做,形势所迫没办法,只有我与刘光北解除婚姻关系,回乡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光北才能解脱,您二老才能自由,但是我这么一走,恐怕今生今世再也没机会见面了,您的儿媳妇不能照顾您们了,就此把我忘了吧,二老多保重。”
凛冽的西北风顺着风口猛烈地刮了进来,卷起戈壁的沙砾漫天飞舞。从云山屯到火车站有三百多里的路程,兵团派了一辆卡车送张帆,送别的人只有和张帆平时要好的几个姐妹,其他人一律在兵团营区内开展运动。残酷的现实告诉她,今天这一走,云山屯这个地方很可能今生今世都不会回来了。光北啊光北,就看我们今后有没有这个缘份了,如果有缘,我会义无反顾地再一次选择你。但是……但是,她含泪告别了姐妹们,告别了边疆大地,在外漂泊了十多年的游子经过数不清的坎坷后,今天真的要回家了。
无情的列车沿着冰冷的铁轨在旷野上呼啸着,一路上,张帆凭窗而眺,沿线各地到处是红旗招展,游行的队伍喊着革命口号和最新指示,不分昼夜地行进在大街小巷,田间地头。自从这场运动开展以来,革命小将占领了各个岗位,大字报铺天盖地,一大批老干部、科技能手,下放的下放,靠边站的靠边站,工厂停产,学校停课,不管大人小孩统统上街游行,有的还远赴千里到处串联。这一幕幕让张帆无法理解,国家到底是怎么了?如果天天这样搞下去,国家还怎么发展,社会不是乱了吗?全国人民吃什么,喝什么,这不是又回到从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