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达一听是林浩辉,扔下手里的铁锨,从饲养室里跑了出来。看到林浩辉和唐青梅,也不将爷孙二人先往屋里让,直接却问起话来。
“老林,你怎么来了?你们公社现在不限制你自由了吗?这小丫头是哪家的,不会是你亲孙女吧?”
林浩辉手上提着东西,见老朋友也不先过来接自己,只顾着问东问西,心里忍不住埋怨起来:这个老孟,一点都不靠谱,我带着孙女大老远的来看你,你也不知道过来搭把手,还真符合以前大家给你起的雅号,是个正而八经的“大楞子”!虽说咱们关系不错,但也不能如此慢待朋友吧!一会可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压下心里的不满,林浩辉和孟达打起了招呼。
“我说老孟啊,有你这样的待客之道吗?还不赶紧让我们爷孙俩进屋,其他的事情,一会你再问好不好,真是的,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一点都不讲究。”
“哈哈!老林,你别见怪,我这不是见了你高兴,心里急着知道你的情况,没顾上和你客气嘛!再说了,刚掏了粪的手,怎么接你,你不嫌脏的慌?走,快进屋里坐,太阳热气已经上来了,外面热的很,屋里还能凉快些。”
孟达爽朗的笑了一声,边往两人跟前走,边和林浩辉解释着,将爷孙二人往屋里让。他走到唐青梅身旁时,和气的对她说:“小丫头,爷爷手脏不能抱你,咱们先进屋,等洗完手再和你们爷孙俩说话。”
唐青梅自从听了孟达在饲养室里面特有个性的回话后,就对他非常好奇。心里暗自思量:在这样的逆境中,还能活的如此爽快肆意,时刻保持着旺盛的斗志,不愧是从部队里出来的猛人啊!
等孟达出现在饲养室门口时,他的长相和气质,完美的契合了唐青梅心里对军人形象的设定,让小丫头的大眼睛里,泛起了无数的小星星。一米八几的身高,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浓眉大眼,鼻直口方,一看就能断定,年青时肯定是位帅到冒泡的大帅哥。虽然现在由为境遇不好的原因,身材消瘦皮肤偏黑,一身打扮也很不起眼,但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气势,整个人尤如出鞘的宝剑一样。
或许由于干活的缘故,孟达上身穿着冼的发白的黄绿色汗衫,下身穿着深蓝色的半截裤,脚上是一双破旧的绿色绑带帆布胶鞋,浑身上下都是部队上的行头。唐青梅一直跟在林浩辉身边,见孟达和林浩辉说完话后招呼自己,忙礼貌的回应起来。
“孟爷爷好,很高兴能见到您!不过,我今年已经六岁,是个大孩子了,根本不用人抱,您不用为我操心。倒是林爷爷好长时间没见到您,整天在家里惦记,您们俩应该好好聊聊!”
孟达见小丫头行事说话落落大方,一点没有害羞扭捏的样子,心里不由多了几分喜欢。他搬了两个小马扎让祖孙二人坐下,从靠门的小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进脸盆出去洗手了。
林浩辉和唐青梅两个等孟达出去后,不约而同的打量起了小小的房间。房间最多十平米大,坐北朝南,北面墙上有一扇小窗,南北通透,光线通风都还不错,只是陈设特别简陋而已。靠窗的地方盘着土炕,上面铺着打着补丁的席子,衣物被单虽然破旧,但却叠的方方正正,摆放在炕头。靠门的左墙边,是砖头垒起来的简易案板,上面放着碗筷刀铲等物。门的右边,盘着小小的土灶,想来是平时生火做饭的地方。
林浩辉走过去揭开锅盖,里面除了几个窝头就是野菜团子,再没有任何东西,老爷子的眼晴一下就红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正在这时,孟达洗完手走了进来。
“老林,你和孩子吃了吗?我这里只有窝头,要不你们先吃两口垫垫肚子,中午咱们一起到公社吃点好的。”
孟达进屋后,见林浩辉爷孙俩站在灶台前,以为他们饿了,忙询问起来。
唐青梅听了孟达的话后,心里不禁感慨万千,孟爷爷的生活这么艰难,还想着请林爷爷和自己吃顿好的,怎能不让人感动啊!她和林浩辉一样,了解了孟达的生活状况后,心里特别心酸,只恨这次带来的东西太少了,对改善孟爷爷的生活而言,只是杯水车薪,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可自己又不能从空间往外拿东西,这样就有暴露空间的风险。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这让小丫头纠结不已。
“老孟,你怎么还吃野菜做的团子啊,是大队分给你的粮食不够吃吗?唉!你这人,真是头倔驴!粮食不够吃你应该和我们通个气,大家均些给你就行了,难道你不把我们当朋友,跟我们都生分了,真想把自己饿出个好歹不成?”
林浩辉见孟达装的和没事人一样,还要请自己和孙女吃好的,马上就怒了,问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林,你别生气,这只是暂时情况而己,队上夏粮还没给我分下来,我懒得找他们闹,所以口粮有些紧,过两天我找他们要去。”
林浩辉听了孟达的话后就觉得有问题,想着回县城后让唐孝儒专门过问一下此事,也没再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直接和他聊起了自己平反调动的事情,孟达听了后,自然难免一场激动和高兴,对未来更有一份期望。
两人谈了将近两个小时,在这其间,唐青梅眼看到了饭点,便自告奋勇,要为两位爷爷做饭,林浩辉知道孙女的本事,挡住了要抢着做饭的孟达,让小丫头展示一下厨艺,两人继续聊着刚才的话题。
唐青梅给三人一人下了一碗挂面,由于这里没有什么蔬菜,除了几根大葱、一篮子野菜以及盐和醋外,没有任何可用的东西。挂面煮好后,上面只撒了些葱花,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也只是能入口而己,就这还让孟达赞不绝口,直夸小丫头手艺好。
吃完饭已经十二点半,爷孙二人还要去十几里外的大王公社,因此不敢多留,将提来的东西除了一袋水果外全部留给孟达后,这才依依不舍的和他告别。一路上唐青梅暗自决定,下周一定和爸爸过来,给孟达送些粮食、食油和衣物等生活必须品,孟爷爷的生活实在太困难了。
顶着正午的骄阳,一路紧赶慢赶,一点半刚过,爷孙二人赶到了大王公社附近的槐树沟村。王子祥当初分到这里后,由于已经五十挂零,身体又比较单薄,大队书记给他分了个看管农具,另外再干些零碎事的活计。因为他脾气好为人随和,和周围人关系处的不错,日子过的倒还凑和。
这个时间段,正是村里人夏晌的时侯。林浩辉找了好几位村民问路,这才找到了王子祥的住处,村里解放前留存的戏楼。
林浩辉和王子祥见面后,不免又是一翻欣喜激动。王子祥的外貌在唐青梅看来,此刻即不像知识分子,又不像干部,反而更像一位地道的农民。后来他从爸爸那里隐约知道,这位老爷子小小年纪就参加革命,以前在东海市、哈市等许多大城市搞地下工作,下放前是国安局某部门的领导,难怪这么善与伪装,让人看不出深浅。
当林浩辉告诉王子祥自己已经平反,恢复身份即将返回京城上班时,老爷子的眼睛顿时一亮,原本没有任何特点的相貌,一下子变的不凡起来,他激动的站起身,高兴的挥着胳膊说道:
“老林,真是太好了,恭喜你沉冤昭雪!依我的判断,中央变革的序幕已经拉开,我们的党终于找到了新的正确的前进方向。”
“是啊!老伙计,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才能在以后的工作中为国家出力!”
“哈哈!那是当然,我这把老骨头,还想发挥发挥余热呢!”
两人叽叽咕咕谈了将近两个小时,不时的感怀过去畅想未来。这些话在唐青梅这个上一世不太关心政治的人听来,也分析不出所以然来,只不过不明觉厉,心里满是敬仰。
等两人谈完后,小丫头自然要在王子祥跟前表现一翻,增进一下相互间的感情,只希望能在王爷爷心里留下好印象,好为以后来往走动打下基础。
爷孙二人一直在王子祥这儿待到了下午三点多,才和他依依惜别。临走时林浩辉告诉老友,自己亲戚里的侄子唐孝儒是县委办主任,有困难可以找他。一路上林浩辉专抄近道,回家还用了两个多小时,和下班后的唐孝儒夫妻几乎前后脚到家。
回到家里,唐奶奶见着晒的满脸通红的林浩辉和孙女时,直呼:“林兄弟,可辛苦你啦!”吩咐林雨先不急盛饭,赶紧打盆洗脸水,好让爷孙俩洗洗满身的汗水和灰尘。老太太自己也没闲着,去灶房拿出用井水冰镇的西瓜,切了大半个,端到客厅让家人们解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