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林辉独自在附医一楼放射科的楼道里徘徊。
这次成功入选参加附医供应商的招标，嘉华公司上下都非常振奋，不仅立刻向惠康的杨东兴汇报了此事，还请求他们给予支援。因为招标中牵涉到太多的专业技术问题，以及价格上的优惠，凭着嘉华自己肯定是搞不掂，而且嘉华也想趁机探探惠康的价格底线，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润空间。
金林辉来了两天了，不仅帮忙弄标书，还由欧阳光陪着拜访了几个科室的主任、副主任，以及器械科副主任单新都。说实在的，他心里非常不踏实。虽然欧阳光和刘佳雯都充满信心，但他觉得除了那个单新都，其他科室主任的态度都还浮于表面，所以他今天一个人过来就想过来自己拜访几位主任，比如介入科的李楠斌。
上午的时候他见过来了阮运通，阮主任很客气地拨冗和他聊了二十分钟，然后明确告诉他说目前介入科各个医疗组采用的材料基本上还是因循原来李主任制定的方式在操作，如无变故，大家都没有更改的意愿。
这让金林辉又惊又喜，听刘佳雯说他们最近了解到一个信息，即最早向器械科提出让惠康产品入围招标清单的就是介入科，可是嘉华一直没能说清楚到底是做通了谁的工作。
金林辉轻轻地敲了敲李楠斌的门，里面没有反应，可是他分明听见了里面有声音。也许李主任太专注了，没有听见。
哒哒哒，他又稍微用了一点力，这下他听到了走过来的脚步声，不由地整整衣服，脸上预备好恭敬有礼的笑脸。
“您好！李主……怎么是你？”
开门的并不是李主任，而是嘉华曾经的员工周若瑜。
他知道一周前周若瑜被刘佳雯给炒了，刘佳雯抱怨说周若瑜工作怠慢，两个月没有确定任何进展，最重要的是她的工作态度很成问题，每周报上来的进展报告大都是空白的。
金林辉虽然可惜，可并没有说什么。那个女孩子是有些呆气，也许做业务真的不合适。
可她今天怎么会在这？在李主任个人的办公室里？这其中有什么内幕他不知道吗？
就在金林辉愣神的当儿，周若瑜看见金林辉似乎挺高兴，圆圆的脸上荡漾着热情的笑容，她说：“你找李主任啊，他今天出去开会了，估计下午都不会过来。”
金林辉有些失望，又有些小小的兴奋，看样子周若瑜现在和李主任真的很熟悉，也许能从她那里获得更多深入的信息。于是问道：“现在有空吗？能否聊聊？”
周若瑜沉吟了一下说：“那你等一会，我进去拿下包。”
金林辉的本意是想进房间和周若瑜聊，但周若瑜分明却没有这个意思。他猜测周若瑜是顾忌这里最终不是她的地盘，不方便请他进去。
实际情况是，她的桌上有几份帮人修改的论文，还有一些正在整理的资料，不方便让别人看见。
周若瑜锁上门和金林辉往大门走去，迎面遇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医生正风风火火地走过来，看见周若瑜便兴奋地快步迎过来，亲热地问道：“若瑜，要出去吗？”
“嗯，出去一下。”
那女医生压低嗓音问：“我的论文你看了吗？怎么样？”
周若瑜笑咪咪地回答：“看了，挺不错的。我想帮你再找几个国外的案例充实一下。过两天就可以发给你了。”
女医生一下喜形于色，抓住周若瑜的胳膊使劲晃动起来。“若瑜，那太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哈。”
“静姐，不用这么客气。”
女医生不容分说，“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走了，还要回去写病历呢。唉，积累下来的病历足有三尺高了，真是压力山大啊。”
说罢，挥挥手转身就走了，既干脆又潇洒。
金林辉问：“她是哪个科室的，怎么有些脸熟。”
“介入科的。”
金林辉大吃一惊，问：“你帮她改论文吗？”
“没有，”周若瑜不好意思地说：“谈不上修改，就是帮他们润色一下，有时也帮忙翻译成英文。他们平时的工作太忙了，没有时间做细致的修改。”
金林辉立刻捕捉到她说的是“他们”，于是问道：“很多人请你帮忙修改，喔，不，润色和翻译吗？”
“也没有几个，都是介入科的医生，因为李主任的论文发在了《美国医学》上了，他们就都找我帮忙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也帮李楠斌主任润色论文了？”金林辉心里怦怦直跳，他感觉自己快找到了事实的真相。
“嗯，就是帮李主任整理整理资料而已。”周若瑜谦虚地说。
附医附近没有什么咖啡馆之类的对方，两人就在医院的小公园里坐了下来。
周若瑜站在一棵柏树旁，用手摸了摸它扁平的嫩绿的新叶，脸上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金林辉突然觉得此时的周若瑜已经不是他原来认为的有些呆气的那个女孩了，她自信，优雅，甚至个子都高了许多。
“李主任知道你现在不在嘉华做的事情吗？”
“前两天晚上吃饭时阮主任问起来，顺便告诉他了。”周若瑜傻乎乎地说。
“喔，吃饭的时候阮主任也在啊，你是参加他们科室活动吗？”金林辉不动声色，继续小心追问。不一会就把周若瑜和李楠斌结识的过程都给挖掘了出来。虽然周若瑜说得轻描淡写，但金林辉已经完全能够想象他们关系的深入与牢靠。
完蛋了！金林辉哀叹道：这次招标嘉华恐怕没戏了。
分明是李楠斌要感谢周若瑜才让想办法让嘉华入围参加投标的，而嘉华的人却偏偏不知道，错把李鬼当李逵，还把周若瑜这个功臣给炒了。
嘉华这帮人眼睛都长到哪里去了？周若瑜的工作已经做得这么深入了，刘佳雯却还觉得她偷懒，觉得她蠢笨，连听她分辨的机会都不肯给，非要除之而后快。
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吗？
告别了周若瑜，金林辉心里沉甸甸的。第一时间拿起了电话，向杨东兴汇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