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戏罢
“导演,剧中好像没有这一幕,要不要……”身边的助手提醒道。
江遂目光灼灼,眸中放光,小声道:“嘘!不要说话。”
他没想到徐媛会给他这样的惊喜。这一举动让花锦不再是游戏人间的风尘女子,她也有血有肉有感情,只是迫于现实,只能低头。
她痛恨戴着一张假面具行尸走肉的生活。
助手一听,立马闭嘴。
“谁?”忽然间,花锦听到窸窣的声音,目光一凛,声音含厉。
并不宽敞的后台,除了衣柜、屏风也无其他遮挡之物。
得不到想要的回应,花锦警觉地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绣着巍峨壮阔的山河图屏风前,透着半透明的屏风,依稀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花锦嘴角一勾,想着莫不是又是哪个追求者,喜欢玩这些偷鸡摸狗的行当,把这些当作情趣。
“出来吧,我都看到你了。”
女子娇媚戏谑的声音让躲藏在此的贺茗心中一紧,他曾经见过花锦一面,只是那时候不知道对方居然是百乐门红遍整个盛都的头牌。
那靡靡之音犹如陈后主的亡国之音,让人愤慨无奈。
花锦见里面的人还故意躲着不出来,冷笑一声,直接用力狠狠地推了一把。
瞬间屏风与人一起倒地。
花锦挑眉看着来人,却惊愕地发现此人是跟她有一面之缘的贺先生。
大家都叫他贺先生,她也这么暗暗称呼,却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
不过对方的演讲确实让人印象深刻,二十多年来,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冷寂的心再次升起一丝希望。
那种渴望被尊重,正大光明地活在世上,昂首挺胸地走在街上。
更希望世上没有一个女孩被人遗弃,过上普通平静的生活。
“你……”花锦刚要开口,忽然门口外响起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拍打在人的心尖上,阵阵心惊胆战。
“不要说我在这!”
男子刚硬的五官,严肃的语气让花锦心头一震,很快反应过来,忙扶起对方,把人藏好。
此时张妈妈跟着伪军首领一路陪笑地走来。
“哎呦,官爷,跟您说了这里只有我们花锦在这休息,可不敢藏什么叛党呢。”
花锦整理了一下仪容,刚才擦的太用力,脸上的妆容都花了,索性用水洗净,露出一张出水芙蓉,娇艳动人的脸。
“好久不见,余首长。想不到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居然带这么大的排场,莫非是给人家一个下马威?”
首领一看见笑盈盈,身姿妩媚的花锦,不觉眼前一亮,色眯眯地盯着,“呦,我哪敢?马少帅都敬着爱着的人,我岂有不礼让三分的道理?就是这次是公务在身,要抓叛党的小头头,给上面的交差呢。还别说,我私底下递了好几句话,也不见来应约的,莫不是看不起我余某人?”
花锦见对方眸中一闪而过的阴沉,嗤笑嗔怪道:“哼!还好意思说呢。你家那母老虎跟马少帅家的有何区别?上次要不是我逃的快,还不得给你们家的几位母老虎撕了?扬言还要我的命!余首长,你都不敢跟您家母老虎大声说话,我一个弱女子还能比您厉害?”
对方的嘲讽让余首长无话可说,面色讪讪。
剧本上余首长会有这些调戏的话,但显然花锦的话是徐媛临场发挥,可越发显得花锦是个聪慧狡狯之人。不会让人轻易地抓住自己的狐狸尾巴。
演余首长的演员是一个资历颇深的老演员,只是常奔于路人甲路人乙的小角色,但演技却是可圈可点。
对于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演员,循规蹈矩的他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眼看就要演不下去。
大家也等着导演喊停。
“余首长,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咱们去外面喝喝酒,聊聊天?”花锦一脸媚笑,不紧不慢地挽起对方的手。
这原本是一肚子花花肠子的余首长的意思,但因为徐媛的一席话,被打断了,现在经过对方一提醒,赶紧回过神来,笑呵呵道:“那敢情好啊!”
花锦一听,暗松一口气,对着依旧围绕在前面的官兵,狐假虎威呵斥道:“看到没?你们首长都出去了,还杵在这里当门神不成?真是没个眼力劲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首长对你们太好了,让你们这般没眼色!”
“花锦小姐说的对,你们还不前面带路去?”余首长对于花锦的奉承十分受用。
总算把人引开,花锦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
借换衣裳的时机,花锦把贺茗带到安全地方的重要任务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好姐妹花玲。
却不想,途中生变,花玲被挟持着带了上来。
“什么事?”余首长正与垂涎已久的美人独处一室,哪有功夫理旁人?连正事也忘的差不多了,语气不快地睨了战战兢兢的花玲一眼。
花锦看着心虚不安的花玲面色一变,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经过对方一番审问,花玲一五一十地把实情一一说出。
对上满脸含戾的余首长,花锦不觉心底发寒。
“好你一个花锦!等我找到人,再来好好地收拾你!”
恶狠狠的声音犹如鬼面獠牙的恶魔,嗜血啖肉,满脸狰狞。
花锦瞬间花容失色,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气势汹汹地离开。
外面枪声脚步声杂乱不堪,扰人心神。
被逼到无路可退的贺茗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坦然。
“站住!”
子弹瞬间朝他飞来,他根本无法躲避,想着自己的革命之路就要决于此地,心中更多的是不甘。
忽然一个红色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缓缓倒下,而那张即便一脸苍白,依旧绝艳的脸,让他瞬间感觉失去了呼吸。
怎么会?
花锦感受着自己生命渐渐流失,忽然有种畅快淋漓的解脱感。
也许她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但她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以后的路很艰难,她有些累了。
“你……为什么?”贺茗一脸不可思议,像打了舌头。
花锦虚弱一笑,如雨打芭蕉,花色已黯,再无生机,唯眼眸中流淌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令人动容,声音细若游丝,“我见过贺先生一面,我也想看看您说的那个世……”
渐渐失去光彩的眼眸再没有睁开,弥留之际,那嘴角一丝若有若的古怪笑意化成一片记忆碎片,消失在战火纷飞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