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上了程度的车，毕竟现在这个敏感时刻，若是两人站在百盛斋的门口谈论离婚的事宜有点太过离谱。

　　“没想到你还会出来见我。”程度开口，声音嘶哑低沉，听着像是生了病，有点虚弱。

　　“我没那么矫情，该见的还是要见的，再说宁海就这么大，我们日后肯定见面的机会多了，我还能避着你吗？”

　　车子里没有开灯，只有路边百盛斋的琉璃灯盏照射进来一点幽光，恰落在周周的脸上，牵出朦胧韵黄的轮廓，她的五官程度都能清晰可见，依旧那样清丽秀美，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也是。”沉默一会，他轻笑一声，说了两个字。

　　“你来找我不会是为江源求情的吧？”周周突然问他。

　　程度一愣，继而低低的道：“当然不是。”

　　“那我知道了。”周周道：“离婚的事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和我商议的，可以尽管说。”

　　程度一阵长久的沉默，见他不说话，周周问：“你放心，你的东西，你的钱，我一分不要。我说过，既然我爸爸做了错事，我认。只是程度，我能认的也只有这些了，商氏和我，我都赔给你，若你还想在其他方面报复我，我不认，并且我会反击，绝不手软。”

　　“你赔给我……”程度的身子侧过来，整个人都朝向了她：“把你赔给我吗？我……”他的声音里竟然带了一丝丝的紧张和莫须有的激动，“你说你把自己赔给我……”

　　“我三年的感情付出，还有婚后财产，我都给了你，不是吗？”

　　程度又是一阵沉默，眼神里的点点落寞与忧伤。

　　“你还想说什么？”周周问他。

　　“你……”程度再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不像话，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来和平时一样，“好歹我们现在还是夫妻，我还是你老公，今天……是你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周周终于忍不住扭头看向他。

　　“程度，你又在算计什么？”

　　“我没有。”程度沉默一瞬，突然懒洋洋的说道：“以前你过生日，每一年都会许一个生日愿望，你每一年的许愿，我都给你实现了，所谓有始有终，你今年的生日愿望，我也该给你实现，你说，不管你许什么愿望，我都答应你。”

　　周周看着他，她觉的今天的程度特别奇怪。

　　“程度，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刚才说了啊，咱们和以前一样。”程度问她：“你快说，你今年许了什么生日愿望？”

　　“和你有什么关系？”周周实在忍不住冷嗤一声，“程度，过了明天我们在法律上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感情上，感情上你也从未爱过我，我不知道你此刻委屈自己来讨好我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还是像以前那样，再来骗我一次？”

　　“周周……”

　　“你换一个人骗吧，行吗？”饶是周周觉的自己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内心已经被磨炼的非常强大，此刻还是忍不住委屈悲愤，声音不自觉的哽了一下，眼泪在即将掉下来的时候强行被她逼了回去，“别逮着我一个人骗行吗？”

　　“我没有……”程度失措的抬起手，满眼的惊慌，“我只是……我，你别哭……”

　　他的手摸上周周的脸，“周周……”

　　周周打掉他的手，推开车门下车。

　　“周周。”程度拉住她的手，“你听我说。”

　　周周坐了回去，“你说，我听着。”

　　“我……”程度却发现，他这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的脑子里，全是视频里周周的样子，还有她声嘶力竭的呼喊。

　　她说：“程度，我爱你！”

　　两人坐在昏暗的车子里彼此凝望，离的那么近，周周却看不清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她不由的把车内灯打开了，灯光亮起的那一瞬，程度迅速把头扭了过去。

　　“程度，我不知道你今天来见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不想再去猜你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如果你另有所图，我这里已经什么都没了，你还想要什么？”

　　“我……”程度扭头看着她平静没有任何情绪的脸，这张脸，与食品里她在湖边那张满脸泪痕的脸一点一点重合，他的心头突然如针扎一般疼痛，他深吸一口气，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她：“你真的没有什么愿望了吗？”

　　“如果你非要问，好像也有一个。”

　　“你说。”程度的声音在发抖，他的眼底，似乎有星光在闪烁。

　　“离婚。”周周也转过头来看他，“程度，我此刻许愿，愿我们下周一离婚顺顺利利，愿我们之后再无任何瓜葛。”

　　程度眼底的星光一点一点灭了下去。

　　周周看着他继续说道：“程度，这是我今年的生日愿望，你帮我实现它吧。”

　　程度张了张嘴，他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又或许，是他不想说话，他不想回答她。

　　周周走了，背影坚毅果决，决绝利落。

　　程度看着她走进百盛斋的大门，有人在门口迎接她，周周一路小跑了过去。

　　她在迎向新的生活，有新的朋友，以后还会有新的老公，她会和别的男人结婚，为他生儿育女，或许会美满幸福的过完一生，又或许有诸多坎坷艰难，不管是怎么样的生活，此后她的余生，都再与他无关。

　　就像她说的，再无任何瓜葛。

　　程度不自觉间又打开了自己的手机，他再次找到了那条视频，几乎是自虐一般的，一遍又一遍的看着。

　　视频里一次又一次的播放着周周的声音。

　　“程度，我爱你！”

　　“程度，我爱你！”

　　这样爱着程度的商周周，此后都不会再有了。

　　喉咙里堵得发慌，心口却疼的厉害，程度大口呼吸着，他难受的趴在方向盘上。

　　嘴角有一丝咸涩入口，然后一点一点滑进喉咙里，他终于能发出声音了。

　　视频里，周周还在说着我爱你，她的脸上满是泪水，程度的手触到手机屏幕上，隔着手机屏幕，他的手指一点一点，轻轻的为她擦拭泪水。

　　“周周……”

　　一滴液体突然落到手机屏幕上，程度的声音在静寂的车厢内响起，“好，我答应你，今年的生日愿望，我会帮你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