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的过程持续大概有半小时，要不是时间上不允许，按照九嫂以服侍人的经历，时间还要再翻一倍，才算伺候到位。
水流声顺着下水道灌进管道。
九嫂用毛巾分别包起明姝湿漉漉的发丝跟身子。
“我在楚家待了快三十年，先后服侍过不少的人。先生将您娶进来，那自然这个家里不会出现第二个‘楚太太’，我不管别人怎么对您，我只负责做好我手中的事。”
为她换上轻薄睡袍时，九嫂轻声淡淡回答刚才的问题，语气里丝毫不带着任何感情。
原来是这样啊。
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特殊的地方让九嫂敬重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的对待方式，一度让自己产生错觉。
是什么错觉明姝也说不清楚。
她刚开始把这当成是感情的一种，现在听到真面的回答，才明白并不是。
九嫂就是在楚家雇来的佣人，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好自己手上的事情远比去八卦雇主的私事重要得多。
“谢谢你，九嫂……”可还是想对九嫂说一声谢谢。
至少九嫂来到公馆照顾起居的日子里，明姝没觉得那么苦，觉得日子还算有些温度。
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也不是一个地方出来的都是一个模样。
当明姝从浴室里走出来的瞬间，被面前的排场吓到，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齐刷刷站在自己的屋子里。
明姝走上前，被人摁在凳子上。
负责为她上妆的佣人年龄要稍微年轻一点，是楚云霆从明星设计团队挖过来的。
她们均都刻薄着一张脸，不给明姝任何好脸色。
宋妈抱着手站在外面，像看笑话似的：“太太，您这又是要上哪给先生丢人了？”
明姝刚刚捡起一点的心情，被这一声哂笑一点不剩，提线木偶坐在那里被佣人上下摆动着。
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要乖，小姝你一定要乖……
乖乖地让这些人在你的脸上画上面具，等会儿才不至于被人取笑。
真的可以不被取笑吗？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她回到帝都，这个原本该是她生长的地方，没有哪一天不是活在他人笑话里的。
她是小丑，是马戏团里常驻的演员小丑。
这样想着，明姝也就真这样做了。
冲着镜子诡异勾起唇角，那抹笑容无比凄凉，根本看不出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太太，您在做什么呀？”
“您控制下面部表情可以吗？别给我们的工作增加压力，您这样根本没办法好好上妆嘛！”
“就是，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最后挨骂被开除的可是我们，您倒是无所谓。”
宋妈高声在背后嘲笑着：“太太她啊手段高明，你们怎么能跟她比呢？”
两个佣人瞬间就没上妆的心情，匆匆给她化了个淡妆就收拾起东西离开，告诉她化好了。
明姝也早已习惯公馆这群佣人这样对自己。
他们只认楚云霆一人为公馆的主人，而把她当做一只什么也不会的废物，靠着一张还算不错的容颜，以及两家长辈的威严，才敢在他们面前肆无忌惮横行。
“装什么装啊，楚家上下谁把她当回事，一张死鱼脸也不知道装给谁看？”
“叫她一声太太不过是看在先生的面上，不然谁理她。”
背后传来两人议论纷纷的声音，她们并没有说收敛，也不担心会被人告到楚云霆那里。
还巴之不得求着有人去告，她们反而更好找借口指责明姝的不是。
反正楚家上下谁不知道明姝以前是什么品性，从嫁进来不知道作了多少次，一点也没有楚太太的样子。
看看别人家的阔太太是什么样的，就知道明姝根本不适合住在这个公馆里。
而宋妈背后有蒋月珠撑腰，也并不担心会被赶走。
明姝就是一个软脚虾，是个人都可以随意拿捏她，也不知道九嫂在人群装什么，何必对一个连楚云霆都不感兴趣的女人毕恭毕敬。
卧室里只剩下九嫂一个佣人，将人打发出去以后，默不作声开始问明姝更衣。
精致的礼盒拿出那一条淡粉色的裙子。
柔质的面料，穿上去一定很舒服。
“太太，司机已经在楼下等您，我们还需要快一点。”
“嗯……”明姝木讷解开睡袍，露出她的胴体。
身上被蹂躏过的伤痕只有九嫂见过，她也是一个过来人，真正看到满身的旖旎，才察觉出两人的关系是一场深不见底的纠葛。
其他佣人都说其实并不在意太太……那太太身上这些痕迹那代表什么呢？
一个男人，如果对自己的女人不感兴趣的话，是不会在她身上留下被侵略过的痕迹。
这些痕迹是给那些虎视眈眈的狩猎者们一个提醒：这个女人是我的。
九嫂本性就不是一个爱八卦的人，先生和太太两人的感情就该他们自己去处理，作为外人不该说三道四。
不管外人反对的声音再如何强烈，甚至推出更适合做“楚太太”的人选，那又能怎样？
老宅那一位可是还活着的，只要她一天不松口，那么这个家就不能散。
九嫂神情严肃帮着明姝穿上衣服，最后拉上拉链那一刻，目光被眼前的女人的容貌一点点聚拢。
太太这副身材穿什么都好看。
与其说是衣服装衬了太太，倒不如是太太的容貌令这件衣服有了灵魂。
淡粉色的裙包裹着女人的身材，前后凹凸有致，却又不过度丰满，将女人清冷的一面体现得淋漓尽致。
“太太……”
明姝站在落地镜面前，能瞧见身后的九嫂都张大嘴巴，说不出的惊讶。
一时也不知到底是自己太丑，糟蹋了这么名贵的衣服，还是说……其他别的呢？
明姝来不及多想，司机已经打了电话催促快点下去。
请帖上的时间标注是下午五点宴席开始。
可现在的时间晚上快到六点。
一想到楚云霆那张阴沉不定，明姝本能地垂下头，仿佛他此刻就在旁边用另一种晦暗难懂的眼神盯着自己。
九嫂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做起事来急中带稳：“太太，不着急。一般这些豪门大户宴请四方宾客，有很多迟迟而去的。而您的身体才刚刚痊愈，白医生临走时反复叮嘱，让您一定要养好身子，不能再发生晕倒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