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艺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多。

　　她眨了眨眼，努力看清现在的局势。

　　这是在医院？

　　记忆回笼，昨天最后是郁宴抱起了自己，那应该也是他送自己来的医院吧。

　　心中升起几分别扭，但是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人家救了自己，总不可能恩将仇报。

　　她思来想去，拿起手机点开郁宴的微信，这是她们领证当天加的，但是一直没有说过话。

　　【WSND】：房租不用你交了。

　　看着对话框里这光秃秃的一句话她觉得怪别扭的，结果，下一秒，这个房间里不属于她的铃声响起了。

　　她警惕地看向四周，这才发现，郁宴竟然在她床尾对着的沙发上蜷缩着，手机摆在前边的小桌子上。

　　他……是在这里陪了她一晚上吗？

　　心中不禁再次升起几分异样，原来他这样的人也会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郁宴，又缩回被子里，拿着手机回了卢玲和程娅的消息，不知不觉竟然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郁宴刚好推门进来，手里提着的似乎是早餐。

　　见她扭头看过来，随口问：“醒了？”

　　虞艺还有点别扭，不太自在地“嗯”了一声。

　　郁宴表情没有任何异样，把早餐拆开，然后递了白粥过来。

　　“吃早餐吧。”

　　现在刚刚九点，她又睡了半个多小时，这期间郁宴醒来，还出去买了早餐。

　　他一定也看到她的微信了。

　　为什么他可以表现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昨天还那样掐着自己的人，今天忽然体贴的就像真的是她的丈夫一样。

　　这其中的转换让虞艺实在适应不了，她甚至更希望郁宴能把她送到医院之后就离开，不要做这些，让她现在这么纠结。

　　内心再怎样思绪翻涌，表面依旧表现得平静，虞艺伸手接过粥，不太习惯地说：“谢谢。”

　　他们两个的关系似乎一直都是在针锋相对，和平相处的时间不多，就连在叮叮面前短暂的和谐都被那晚打破了。

　　好像从那时起，他们两个的关系从刚开始只是互相不顺眼，变成了昨日那般，彻底恶化。

　　可今天郁宴的态度实在让她捉摸不透，虞艺实在想不通，索性不去想了。

　　喝了几口粥，想起来，她再次对郁宴说：“谢谢你。”

　　郁宴挑眉，这么一会儿她说了两次谢。

　　虞艺右手握住自己的左手腕，转了转，还有点不好意思：“我是说，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顿了顿，又打补丁：“当然还有，谢谢你在这守夜。”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

　　郁宴笑出声，放下手里的粥看向她：“实在看不出来，虞小姐也会说谢谢。”

　　虞艺：“……”

　　她闭了闭眼，心想这个人昨天救了自己，自己不能生气，她赔了个笑：“当然。”

　　郁宴重新拿起装粥的盒子，送了一勺粥到嘴里，都咽下去才漫不经心地说：“你倒下之前和我在一起，我刚一离开你就疼死在那里，我怕别人以为我害死你的。”

　　虞艺：“……”

　　这个人，还是闭嘴的好。

　　她不尴不尬地回了个笑，垂下眼皮认真喝粥。

　　粥下去三分之二，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郁宴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幅度很轻地点了一下头：“你问。”

　　虞艺辗转了一下这个问题，还是觉得有点难以启齿，问出来就好像自己以为他对自己有点什么似的。

　　那也太自作多情了。

　　但是她又实在想不明白，只能这么直接问了。

　　虞艺张了张嘴，感觉问题有点烫嘴，她心一横，快速问出了口。

　　“我想知道，你送我到医院之后为什么没有离开？”

　　不但没有离开，还守了一夜，今早还买了早餐过来。

　　这些她都很好奇。

　　郁宴手顿了顿，随即戏谑地看了虞艺一眼。

　　他那眼神，让虞艺觉得他误会了什么。

　　于是虞艺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纯粹好奇。”

　　郁宴脸上笑意更盛，竟也拖长尾音吊她胃口：“这样啊——”

　　虞艺：“？”

　　所以是为什么？

　　“当然是怕你死亡通知书下来没有家属签字，不然也太惨了。”

　　虞艺火气一下子上来，郁宴这张嘴，不想要真的可以捐了。

　　她急促地呼吸，好一会儿才压下来心中的怒火，也想到了郁宴是在故意气自己。

　　如果是那样，自己转入病房的时候他完全可以离开，然而他没有。

　　她在那边分析问题的时候，郁宴已经笑得止不住了，低着头，虽然没有出声，但肩膀一直都抖动。

　　其实没有别的原因，他也想走，但是昨天给郁朗清发过消息之后，他耳提面命自己不准离开，在这边陪床，刷好感度，早日让他抱孙子。

　　他当即不同意，结果郁朗清又拿让他回家上班的事儿威胁他。

　　所以，他就留下了。

　　“没什么，培养感情。”他止住笑意，淡淡道。

　　虞艺：“……”

　　算了，从这个人的嘴里问不出什么好话，还是别自找没趣了。

　　虞艺继续慢条斯理地喝剩下的粥。

　　看她喝完，郁宴收拾了一下残局，把东西收到一起，待会儿拿去扔了。

　　他起身，想了想又坐下，看向虞艺：“那天的事儿，抱歉。”

　　一回生，二回熟，他现在已经没有昨天说的时候那么不适应了，接受度良好。

　　他突如其来的道歉让虞艺愈发不自在，喉咙咽了又咽，最后挤出来一个“嗯”。

　　她闭上眼，道歉了，这事儿就翻篇了。

　　又想起自己的那条微信，虞艺问：“我的微信……你看到了吧。”

　　“看到了。”他今早醒来就看到一条十几分钟前的微信。

　　走到虞艺床边的时候，她又睡了过去。

　　他勾了勾唇角，某只刺猬也还有良心。

　　虞艺窘迫，人家救了自己的命，她就免了人家房租。

　　怎么还有点拿不出手。

　　她有点罕见地脸红了，不好意思地瞥开眼，嘟囔着说：“房租，你不用交了。”

　　“知道。”郁宴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