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伊猜测，采访的不欢而散，会让她丢掉这份工作。
结果，真的让她丢了这份工作。
石伊三下五除二地就收好了东西，出去片场，左佑的车已经在门口了。
应该是于小沁叫的。
“没事没事，这个没了，可以谈别的。”左佑绅士地拉开车门，护着她俩上了车，丝毫没有问发生的经过。
可能已经都知道了。
“就是的，这两天忙得要死，不如就给自己放个假好了。”于小沁拍了拍石伊的肩膀，轻声安慰着。
自从拿到这个戏，石伊天天就盯着原著看，剧本出来，天天念叨着词儿，都要背烂了。
现在突然没了，难过是肯定的。
“我没事儿。”石伊摇摇头，看向左佑，“咱们去哪儿啊。”
“新家啊。”左佑透过后视镜扫了眼后排的两位女士，“公司在机场附近租了个公寓，一来方便，二来人少，清净，搬家师傅已经在运了，刚好咱们过去，看着点儿，也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
石伊兴致不是很高，“顾三祈呢？”
“他今天团体外务，就在本市，晚上会回来。”
石伊点点头，拿出耳机带上，不再说话。
她闭上眼睛，脑袋靠着窗户，昏昏沉沉的，不知多久，睡了过去。
顾三祈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左佑和于小沁帮着把东西收拾好就撤了，因为全程石伊一言不发，他们也帮不上别的忙，不如让她自己调节下情绪。
恋爱综艺那边这次倒是格外迅猛，因为情侣的真假性出现了争议，他们怎么能错过这个热度
石伊早早就卧下了，顾三祈进卧室的时候，没有灯，轻手轻脚地往前走。
因为太黑，没看到墙的位置，转早了，脑门“Duang”一声就撞了上去，瞬间眼冒金星。
他咬着牙没喊出来，怕吵醒石伊，可是没拉严的窗帘透过一缕月光，照到床上。
她动了动，按开台灯，坐了起来。
“没睡啊。”
“嗯。”石伊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睡不着。”
“也是，这个点儿正是夜开始的时候，年轻人都睡不着。”
顾三祈走了过去，转身就要坐到床上，却被石伊瞪得站了起来，乖乖跑到衣帽间换了睡衣才回来。
可是石伊还是不让他坐。
“我都换衣服了啊姐。”
“你那胳膊上腿上全是粉底，待会儿蹭一床。”
“我哪儿有，我本来就这么白好么。”
顾三祈叫唤了一句，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懒懒地伸了伸胳膊，舒舒服服地哼了一声。
“你不卸妆了？那美瞳带那么久不怕瞎了么？”
“歇会儿歇会儿。”顾三祈声音也不像往常那样跟打了鸡血一样洪亮，“今天跑了十多公里，腿儿着的，我现在啊，就觉得这是两根棍子戳着，弯儿都回不了。”
“嗯。”石伊淡淡地应了声，躺下背对着他，不想评价。
“咋了这是，按往常你应该损我啊，说我是个废物，你咋不说了？”
这奇怪的要求要是别致，把石伊整笑了，她翻过身，看着顾三祈，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骚话来。
“你是有病吧。”
“诶，这才对嘛，开心点儿。”孤顾三祈自然地伸出手来揉了揉石伊的头，“一个破电视剧，不值当的。”
“你都知道了。”石伊抬起头，看着那个平日里嬉皮笑脸的大男孩也会安慰人，“左佑告诉你的？”
“嗯。”顾三祈躺下来，伸出一只胳膊支着脑袋，低头看着石伊，眼中的喜悦溢于言表。
没错，就是喜悦。
“当时听到可把我高兴坏了，我就说姓薛的那个不是啥好玩意儿，那种东西不拍刚好，而且他一开始就是图谋不轨的，是为了给……”
他说得正起劲，抬眼撇到了被毛巾盖住的摄像机，又生生转了话锋。
“给自己招揽那些赞助，那个代文瑶刚好拿下赞助的新代言，利用自己的关系换掉你，你看薛舸当时求着你演，现在不也是直接翻脸不认人，咱以后里离他远点昂。”
“切。”石伊看得出来他的高兴是真的，也不懂他为啥对薛舸那么大敌意，“他是个商人，‘商人重利轻别离’，那不是应该的么，我没怪他。”
“嚯，瞧把你善良的，该怪怪啊，那有啥的，还整上古文了，挺厉害啊。”
“滚一边儿去，耍什么贫嘴。”屋子里的空调开的有点低，石伊拉了拉被子，心里轻松了不少，压抑在心底的委屈一下子就释放了出来。
看着女孩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顾三祈一下子慌了，顿时不知所错。
“诶呦——钢铁人也会哭啊！咋了这是……”
“我是一个挺相信因果报应的人，就做了啥事儿肯定得承担后果的，我知道这些，就从我结束那个采访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角色肯定没了。”
“这不想开了么。”
“而且我那会儿把那个，哪个代文瑶，怼得挺狠的。”说着，石伊还笑了，弯弯的眼睛把存了很久的泪水挤了出来，“你都没看见她当时脸都绿了，我第一次看到白莲花在颜色上变绿茶你知道么，特逗。”
顾三祈也跟着笑了，伸手擦干了她的眼泪，“挺好的啊，干得真不错啊，多厉害啊！我们石伊真棒！”
“去！”石伊白了他一眼，“能别跟哄小孩儿是的么。”
“好好好。”顾三祈又揉了揉石伊的头，“我们大孩儿石伊今天这么帅，怎么还难过啊？”
又问到点儿上了，石伊眼泪唰一下子就下来了。
她几乎没在谁面前哭过，这不受控制的表现让她的难过里又带着害羞，脸也红了，转过头就扎进了枕头里。
顾三祈被她的样子可爱到了，伸手把她拉进了怀里，轻轻拍着石伊的背，小声安慰着。
“没事，不愿意说就不说了。”
“不是。”
怀里的人儿呜呜咽咽的，眼泪透过真丝的睡衣碰到胸口的肌肤，冰冰凉凉的。
“不是什么呀。”
“我，我好不容易演一次女主，说没就没了，我多难受啊！”
“噗——因为这个啊。”
“她有钱有势为非作歹，不高兴了就能决定别人的命运，为什么啊！”
“哎呦，行了行了，咱不稀罕。”
“那互怼明明我赢了，凭什么我走啊！”
顾三祈第一次看到石伊小女孩的一面，又心疼又好笑的。
“不就是个女主角么？我现在就给左哥发微信，让他给你谈一个来。而且那代文瑶不是带资进组么？明天早上，给我妈打电话，让她投，你拍啥她投啥，你也带资，而且你带的肯定比她多，是吧，江氏，你想想，多有钱，是不是。”
“你烦死了！”石伊抬起头，被他一本正经的豪言豪语逗笑了，“那我怎么能跟那种人为伍呢，我怎么能跟她比这个呢？”
“打不过就加入嘛，咱得学会变通。”顾三祈跟着笑，“你想，拿她的手段弄她，多爽啊！以牙还牙，咬她！”
“你属狗的啊，还咬她。”石伊抹了把眼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为啥人不能自在地活着，有点个性就会被打压，不说世界上的每个人都不同么，怎么不让真是自在的人有出路呢？”
“可能是选择吧，河中间的石头可能永远存在，但是存在的代价，就是光滑。你可以一直个性，但是在湍急的逆流里，顺应，会让自己少受点伤。”
“那这样活着多憋屈啊。”
“你也可以不憋屈啊。”顾三祈认真地看着她，“你可以干脆不拍戏了，没事儿接接综艺，甚至连综艺丢可以不接，啥都不干也可以，我出去干活，养你可以的呀，就算我啥都能干不了，我姐也可以养我们啊。”
“你说的是人话么。”石伊给了他一下，“让你姐当扶弟魔？”
“那她们要是不养我，我就只能回去继承公司了。”顾三祈说这话的时候还不情不愿的，“虽然我不想，但是得活着不是么。”
“你还挺为难。”
“多为难啊！天天往那儿一坐，面对一群西装革履的，世界就成黑白的了好么？狗眼里的世界才是黑白的呢。”
“你见过狗眼睛里的世界似的。”石伊翻了个白眼，刚刚的话题不知道怎么就跑偏了，“而且你都改姓了，咋继承啊？”
“我又没说继承江氏，我妈也有公司啊。”
“哪个？”
“俩都有。”
“……”
这是扎进了什么土豪窝了么？
“如果我没进娱乐圈的话，我应该从高中开始就会天天去公司学习，成年后开始接触公司的事物，现在也应该是个总经理什么了吧。”
“挺秀。”
“如果我现在是总经理，你就不是当红流量顾三祈的女朋友了。”
石伊愣住了，随口的一句话，让她的心空了一下。
“嗯，咱俩可能没有交集都。”
“不，你现在就是顾总夫人。”
他说的认真，她听的也认真，抬眼的对视，尤其是当他们反应过来彼此还在拥抱，让两人的脸都红了。
顾三祈舔了舔嘴唇，又咽了口口水，在气氛变得更奇怪之前，从床上弹了起来。
“我我我我，美瞳太干了，我去摘掉然后卸妆了。”
“咳咳咳。”石伊也往后挪了挪，翻过身裹紧了被子，“啊，奥，奥奥，我睡觉了，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