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发出去没多久，那边很快回复：[还没。]

　　手机响的一瞬间，宁轻快去看过去。那两个字映入眼帘的那刻，她的心情得到了释放，随即又有些焦灼。

　　没有好？

　　没有好是什么意思？

　　问题很棘手？

　　行动力受到限制？

　　没办法解决？

　　脑子里飘过很多个念头，她的手指也在屏幕上打字：[本保镖愿意为您服务。]

　　看到这条消息的周熠臣嘴角忍不住一扬，原本冷冽的表情在转变的温和中退却很多。

　　手术室的灯光在这时熄灭，他嘴角刚带起的冷在这时一瞬间灭去。

　　然后迅速在手机上打字：[有急事，回头聊。]

　　第一主动聊天来得很迫不及待，然后如今不是聊天的绝佳时期，错过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也容不得多余的思考。

　　那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他快速将手机放进兜里，抬头看向眼前。

　　率先映出的就是医生全副武装的样子，周熠臣上前交涉：“林医生，你好，我爷爷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不好说。”林源的眼里映着凝重，“老毛病加上肝肾的毛病，太致命了。这一次幸好是发现得早，不然真的回天乏术。”

　　“情况恶化了？”

　　“确切来说，是的。”林源没有避讳，“之前保守估计，三年的时间，这次，我看不过一年半的把握，还要确保中途不要再有什么剧烈的变化。”

　　闻言，周熠臣原本平静的面孔也出现少有的凝肃。他本来就泰山崩而不着声色，而遇上这样的事情，也无法保持淡定。

　　他的父母时常在外奔波，而脾气倔的爷爷不愿居住竖京那样繁华的大城市，选择在平城这片清净又美丽的城市颐养天年。前不久从竖京跑平城这一趟，也不过是因为听说他的身体越渐不好，不得不来看望。

　　到平城那晚正巧碰见宁轻被追杀。

　　而今，爷爷的身体果真是不如从前了，他的内心不由得升起一股悲哀。

　　林源也长吁出一口气，对着面前的年轻人说道：“周老一生战功卓著，流了很多血，救了很多人，是国家的大英雄。他满身的功勋，相信奇迹吧，奇迹会降临大爱之人的。”

　　话虽是如此说，不过也是在勉强安慰家属。在疾病面前，所有都是虚妄，所有都渺小不值一提。健康是一切事物的有力保障，脱离健康之外的所有成就和结果都是妄想。

　　有时候，信念会铸就希望和奇迹，但那毕竟是亿万分之一，可能性几乎是无法说出口。即便说出口了，实现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人们活着愿意相信奇迹，是因为还有希望。但当奇迹成为天方夜谭时，活着也未必那么重要的时候，希望也就可有可无。

　　天不灭有福之人，无福之人只能居后。

　　两人在进行病情的深刻讨论过程中，病人已经从手术室推了出来，进入顶楼的ICU。

　　周熠臣和林源没有聊多久的时间，林源又急忙进入下一场手术。

　　周熠臣没有等多久，病床上的人醒了过来。那是一个全身散发着威严的老人，头发花白，面部萎缩，脂肪已经随着岁月和病痛的折磨不剩多少。

　　病服下的身体隐约可见孱弱，可那双眼睛里映着的神色却是凛冽和不容忽视，像是一把利剑，身虽败，但傲骨不屈。

　　在对上周熠臣略微浮现忧心的面孔时，他的眼底有刹那的温和，不过只是转瞬即逝，连话语都冷到极致：“你来做什么？”

　　周熠臣原本布满惊喜和轻松的眼眸有刹那的停滞，随之缓缓说道：“看您。您的身体状况这样，爸妈不放心，我也不放心。要不是这次送医及时，您——”

　　他顿了顿，转而道：“爷爷，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林医生现在进手术室了，估计您醒来的时间也差不多。等会儿手术结束会来和您交流情况。”

　　“折腾这么多干什么？”

　　周老脸上尽是执拗的冷漠：“生老病死天注定，要是扛得过去，那就过去，扛不过去那就升天，花费那么多功夫干什么？我命硬，暂时死不掉。”

　　周熠臣面色一顿，随即说道：“您还是这么固执，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疾病抗争。”

　　“抗战胜利就是我用命扛过来的！”周老面色逐渐激动，“什么不能扛？我这条命什么都能扛？吊了这么久，还不是没有什么作用！别再白费力气了，我身体什么情况我心里有数。”

　　“爷爷。”

　　这些话周熠臣听过无数次，但每一次的心理历程都不一样。如今再听到，内心的情感也是不一样的。林源说他只有一年半的时间，还要考虑没有变故的情况。

　　想到这里，周熠臣说道：“我们之前说的——”

　　“我不会接受。”周老却迅速打断他的话，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我不接受什么博士的治疗，我的身体怎么样我知道。你们也不用再大费周章给我寻找什么名医。我的生死，只有我能做主。”

　　周熠臣话到嘴边，就被堵了回去。

　　本有的一片好心都被这样无情的拒绝催塌得零落满地。

　　周熠臣心里的想法，周老并不是不知道，但他的表情格外的幽冷，连带着语气也很生硬：“我希望你们年轻人能满足我这个老人家最后的心愿。这段时间，我已经很配合治疗了。药我可以吃，林医生我也接受，但别的什么博士，我不会再接受。

　　生为H国人，死为H国魂，我并不需要别国的什么博士来糟蹋我的身体。以后这段时间，让我清净地过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周熠臣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了。因为面前的这个人什么也不听，即便是用了千言万语，都不能撼动他的想法。

　　这是一个将爱国刻到骨子里的老人，铮铮铁骨，自我意识极强。

　　他抿紧唇，暗暗叹了气。

　　*

　　十二点整的时候，门准时敲响。宁轻从那几个字眼过回过神来，开门，外面站着的人是林至。

　　林至没进门，一见到宁轻就舔着笑脸道：“宁小姐中午好啊！好久不见，宁小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说重点！”宁轻有点不耐烦，手上顺着一关，林至吓得赶紧挡住，“哎哎哎，不是，宁小姐，我是奉命给您送午餐过来，祝您午餐愉快。”

　　说着，手上就递过东西来，是一个食盒。

　　之前装包子就是用的这个。

　　宁轻动作不由得一滞，随即说道：“不用这么说，我只是一个保镖。”

　　“啊？”林至扶了扶眼镜，“哦”了声，“行吧。您慢用。”

　　说着就把东西凑过来。

　　宁轻自然也不会拒绝，接过就把林至隔绝在外面。

　　林至看着紧闭的大门，愣了一秒。

　　这关门的速度，未免太快？

　　宁轻将里面的三菜一汤拿出来，两荤两素，配上香喷喷的白米饭，色香味俱全。

　　然而，当宁轻刨了几口白米饭塞进嘴里，然后弄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咀嚼半天，忽然觉得少了什么。

　　再是多吃几口，那种感觉就尤为的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