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烟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母亲李静姝坐在一旁已经睡着了。李南烟叹了一口气,把棉被盖了一点儿在母亲身上。
李静姝一直都不是个合格的母亲,6岁那年父母离了婚,妈妈就带她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家庭。喊那个陌生的胡子拉碴的男人为父亲,而今年,李南烟才知道他们两个都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错过了自己的生日会,忘记了下班后要接自己回家,让5岁的她一个人在幼儿园待到了很晚很晚。李南烟可以细数出母亲的无数罪过,清点自己的点点怨恨。
但过了这么多年。李南烟对母亲的责备和埋怨也渐渐淡去了。
可能是有了自己的生活了吧。
李南烟站起来,看着医院外灰冷的世界,点了一支烟,“被董白暗算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一天前,李南烟接受到了消息:董白的手下在西城外活动着,自己便带了几个人前往了,没想到中了董白的圈套。自己还活着,几个队友的下落还不知道。
李南烟打了电话让副队去寻找其他人的下落,隐约间却看到了张子赫的号码,淡淡地笑了。那天在酒吧相谈甚欢,李南烟遇到危险时,张子赫的脸突然就涌上了自己的脑海。
李南烟笑了笑,除了秦朗,多年以来自己终于对其他人有了这种情感了。
不过,她不会忘记初见秦朗的那天。
5岁那年被遗落在幼儿园后是9岁的秦朗来接他的。秦朗拿出电话让李静姝跟老师通话后,老师便放李南烟跟秦朗走了,但老师还是不是太放心,但秦朗坚定地说:“没事,老师。我习惯了。”
之后,9岁的秦朗便拉着李南烟的小手穿过了大街小巷,朝家的方向走去。
李南烟自然是哭闹着,大叫着要妈妈。
无奈,秦朗从口袋中拿出了一颗薄荷糖递给了李南烟。
“别哭,哥哥带你去找妈妈。”
李南烟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止住了泪水,夕阳西下,残阳的余晖把秦朗投射地分外好看。看着秦朗清澈的眼睛,李南烟顷刻间就忘记了孤独和无助感。
那个时候的她,对秦朗的感情只有全心全意的依靠吧。
回到家,李南烟已经饿了,但母亲还在酒局上,没有回家,“爸爸”刚下班回来,看到李静姝是拜托一个未成年的小男孩送女儿回家的,很生气,戴起帽子就出去找她了。
秦朗刚刚准备离开。
但李南烟拉紧他的手,像害怕失去他一样,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咪一样说:“哥哥,我饿了。给我做吃的。”
秦朗看到了小女孩投来的殷切的目光,触动了。
没办法,还不会做饭的秦朗只好从冰箱里拿出来两个鸡蛋,烧水煮熟后,放到冷水里泡凉,剥了壳两人一人一个吃了。
看着晶莹剔透的鸡蛋,李南烟一下吃下去了一大口,她真的饿了,但没有任何的味道。
李南烟吃了一口,停下来思考了一会儿后,就接着吃下去了。吃完后,她用她大大的眼睛感激地看着秦朗,说:“谢谢你。你叫什么啊?”
“我叫秦朗。”秦朗早就吃完了,拿起纸巾擦了擦李南烟脏脏的小嘴。
“哦,我叫李南烟。秦朗哥哥以后要常来玩哦。”李南烟满怀期待地说。
“南烟,你妈妈为什么帮你起名叫南烟啊?”秦朗问,笑了,感觉自己多出来了一个妹妹。
记忆中断了。
此时,母亲李静姝也醒了过来,看到李南烟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窗边看风景,生气了。放下被单,走到来轻轻打了下李南烟的肩膀,对她说:“大冬天的不怕感冒了,这没病也要整出病来。”
李南烟觉得心上很疼,她问母亲:“妈,为什么帮我起名南烟啊?”
“南烟,南国的烟雾,虚无缥缈,当你置身其间时你感受不到她,但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阳光带走了。”李静姝帮女儿披上了外套。
李南烟没有接话,她在静静而又认真地思考着。但李静姝自顾自地接话了:“本来我是想把你也培养成一个演员的,但是后来就放弃了,觉得女人还是做个普通职业好,没有争端,没有是非,慢慢优雅不疲惫地变老,便是一个女人最好的活法。”
“我们不用成为大资本家的工具人,全心全意为自己的欲望、感官和情绪活着,不论感受到的是痛苦还是开心,我认为那样的你会活得比现在更开心。”李静姝对着女儿说,认真平静地说。
李南烟回过头来,眼角含泪,抱了年老的母亲一下,很短暂。虽然李静姝是一名演员,身材保持得很好,但岁月还是没有轻易放过她。
李南烟说:“但这么多年,我都是为你的期望而活着的,妈。”
李静姝听后心中泛起了几份震惊,但不久后就归于平静了,她说:“你没有活成我期望的样子,烟儿。”
母女两个都沉默了。
李静姝在病床上坐下后,打破了沉默,说:“你舅舅把你特警的身份告诉董白了。我告诉了Lisa让她多照顾你一下。”
虽然话语很简单,但李南烟还是从细枝末节中感受到了诧异,她说:“妈,Lisa阿姨也跟董白有联系吗?”
李静姝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李南烟的眼神中流露出痛苦,她对母亲说:“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你的保护了。妈。”
李静姝听后,沉默了一下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静姝对她交待到:“答应我,活着回来好吗?”
李南烟抱了李静姝最后一下,说:“我去联系队友了妈妈,他们还下落不明。”
李静姝一言不发地坐在床上,但李南烟还是穿好鞋后离开了。李南烟走后,李静姝默默地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啊。”
快要走出医院时,李南烟被一个小男孩拦住了。小男孩天真地望着她,说:“漂亮姐姐,吃一颗糖。”
李南烟笑了笑,礼貌地吃了下去,薄荷味的。瞬间,李南烟又想起了9岁的秦朗,自己当哥哥看待的秦朗。李南烟高兴地哭了。
“姐姐不开心吗,不要哭哦。”小男孩说。
李南烟擦干了眼角的泪,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说:“小弟弟,你得了什么病啊?”
“我不知道,下午我就要做手术了。他们要我出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哦,”李南烟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声,拿出了自己的手帕送给了小男孩,说:“小弟弟,答应我,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害怕好吗?”
小男孩还不知道其中的深意,收下了手帕,点点头。
李南烟又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这一次,她终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