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福祸奇遇
飞雁如约来到看守所,见依然是旧牢房的格局,还没有改建。新中国百废待兴,需要建设的地方太多了,旧有的建筑能用则用,一切都还需要时间。况且朝鲜战争刚刚结束,国家实在没有财力弃旧用新。
牢房内已按照飞雁的要求熄灯了,漆黑一团。这是绝无仅有的特例,因为飞雁的业内名气,因为局长的沟通,因为大家对飞雁的绝对信任。
飞雁来到嫌疑人的房间,让警卫打开门。警卫迟疑了一下,开门后在门口守卫,飞雁便进去了。
也是艺高人胆大,飞雁并不担心被抓住作人质,因为里面的人是不戴手铐脚镣的。里面的人看见手电光,听见开门,看见一个人进来,闻到沁人心脾的清香,手电光便熄灭了,一切归于漆黑,也是莫明其妙,坐在床上没动。
飞雁环顾四周,见只有一个中年人,瞪着迷茫的眼睛,便问到:
“你是刘德友?”飞雁的语气平静舒缓,几乎不是在问。
“啊?嗯呢。”那人看不见,似乎在听声辨位。
“好。我接手了你的案子,如果你有冤情,我会查明为你申冤。现在你如实讲述你的经历,对我查明真像有帮助,所以请你不要撒谎,否则可能对你不利。可以吗?”飞雁依旧语气平静。
“行!行!”刘德友忽然哭腔哭调地,“我没杀人,我真没杀人……”
“好。我相信你,你说吧。”飞雁平静地打断他道。
“噢,是。我家很穷,就我一个人。没手艺,也没家产,从小就靠给人跑腿儿送信为生。那天,有人找帮忙送信儿,是个出租屋,我就去了。那片儿我不熟悉,打听了好几个人才找到。是一个年轻女子,人挺好,还多给十块钱。她叫我等着,写了封信,还有一个包裹,给了三倍的钱,叫我送到西郊一个隐居的尼姑那里。我就去了,更难找,那里白天人少,也没有门牌号,黑天了才找到。尼姑也挺好,大概四十多岁,还留我吃了碗粥。我回来路上碰见一伙儿打架的,就赶紧躲在路边柳树条子后面。谁曾想跑到这边一个人,也跌下路来,正好是我躲的地方,接着又爬到树后边,看样子是受伤了。那人看见我就掏出很多钱和一个信封,让我送信,钱都当路费,地方就是我白天送信的出租屋。我就是干这个的,又给挺多钱,没多想就答应了。就悄悄在路下往前走,没多远就看见一个人跑向这边,我赶紧藏在树条子后边。那个人到了我先前躲藏的地方下路了,我就悄悄爬上路,撒腿就跑。也不敢停,一直跑进市区,发现没人追我,才放慢腿脚儿,走到出租屋都快九、十点钟了。敲门也没人应,就在门外等着。我们行内有规矩,送东西不管多长时间都得把东西交到人家手上,不能带回家第二天再送。可是等了半天也没人回来,寻思才刚是不睡着了,就又敲门,还没人应。看门上是挂锁的那种,没有锁,就想着应该有人在家或是出去不远就会回来,等了半天了没回来,那就应该在家。就试试拉一下门,门开了,屋里也没开灯。我就一边叫人一边摸索着往前走,摸到床边开关,打开灯,吓死我了!一个腚墩儿坐地上了。床上横躺个女的,脖子脑袋耷拉在床沿外,脖子脸上全是血,淌了一地。我就坐血泊里了,俩手拄地也整一手血。我吓坏了,跟头把式爬起来就跑,啥也不知道了。一口气儿跑到家,也不敢睡觉,第二天也不敢出门,就洗洗衣裳。我穷,沾血衣裳也舍不得扔。过了几天,寻思没事儿了,也不知道死的是不是收信人,拿了人家钱,信还没送到呢,应该去看看,万一看见收信人,也好把信给人家。我在行内一直很有信用的。就去了。那个出租屋已经贴上封条了,没招儿,就晃悠晃悠往回走。要到街口了,有人叫我,回头一看,是那个收信人。我挺高兴,就把信给她了,告诉她托我送信的人可能受伤了。她也挺感谢我,还给了我一百块钱。我懂,就是不能告诉别人我把信送给她了,是封口费。完了我就高兴地往回走,没想到这回挣了好几百,够我一年生活费了。下了馆子,犒劳一回自己,喝的有点儿高,就晃晃悠悠回家睡觉了。第二天还没起来呢,就被警察踹门进屋抓走了。完了审我,问我为啥杀了四个人,东西在哪儿。我也没杀人啊!啥东西我也不知道哇!审了好几天,问我那几天都干啥了,我就说了,跟才刚说的一样,说了好几遍。后来就被关这儿了,说的,我说不说都得判死刑。可我没杀人啊!求你快查吧!我给你磕头了!长官……”刘德友说完就跪地磕头,哭腔哭调地。
“停!”飞雁平静而严厉的语调让刘德友一下呆住了:“坐回去!”
见刘德友乖乖地坐回床沿,飞雁道:“你要保证你说的话句句属实,我才能查清楚,才能帮你洗脱嫌疑。”
“我保证!我没撒谎!”刘德友赶紧承诺。
“那好。我问你,你当小腿儿多少年了?”飞雁平静地问。
“你是……?”刘德友有点儿意外,他从没说过自己是个小腿儿,江湖不通官府,这是规矩,是要各说各话的。
“回答问题!”飞雁语调明显严厉了。
“我是普通百姓,不是啥小腿儿。”刘德友语气迟疑。
“好吧。那我帮不了你,等着判刑吧。”飞雁转身就走。
“别别别,我说我说……”刘德友着急了,毕竟这些天唯一有个说想帮他的人,不管是真是假,聊胜于无。
“好,告诉你也无妨,我是阴阳使者。你若相信,如实回答,你若不信,也无大碍。我很忙。可以吗?”飞雁语气有点儿冷冰冰的了。
“啊?是,是。您老问就是。噢,我当了二十年小腿儿了。”刘德友显然是又惊又喜。他早已听说阴阳使者刀下没有冤死鬼,手下鬼信使更是厉害,小无常都替它一只鸟办事,没有什么事能逃过它的眼睛。自己虽然不算好人,可也没做杀人越货的事,要是阴阳使者管了自己的事,那自己的冤就有处申了。看来真的死了不少人,阴阳使者都惊动了,而且还和自己面对面,虽然看不见,但好像是神仙的味道,自己从来没闻过这么舒服的味道。这牢坐的也值了!
“你为谁送信最多?最熟悉的小腿儿是谁?”飞雁的问题似乎与案情无关。
“这……我不敢说。您老能不问吗?”刘德友苦着脸。
“我知道你们的江湖规矩。可以原谅,那就让小无常来解决你的事吧。”飞雁转身走了。
“别别别,我……”刘德友犹豫说与不说间,牢门已经咣当一声关上了,他傻呆呆地站在床前,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吉是凶,因为他只是听说新的江湖老大小无常年纪轻轻,下手狠辣无比,而且黑白两道通吃,实际上背后就是鬼信使,而鬼信使又是受阴阳使者驱使的,这样看来,阴阳使者若是生气了,估计死无葬身之地了。想到这儿,不禁冷汗直冒,搞不好黑白两道都想要了自己的小命,那是绝无生路了。他后悔了,豁出去说了,可能阴阳使者还会留下自己的烂命,等到小无常来了,自己是非死即残了。于是,瘫坐在床上,想着一定要趁小无常生气之前问啥说啥,否则被弄残了也得说。再说小无常是新的江湖老大,和他说江湖的事不犯规矩。主意已定,便放松下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