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打草惊蛇
早起,按照和飞雁研究的计划,达北先行回局里安排人手,直接大张旗鼓地逮捕拘留了档案馆女管理员。然后带着飞雁前往军工厂,查看解放军接管后的账目。
晚上,达北回局里驱车押解着管理员直奔土地庙。
“说吧,你们为什么杀人?”将管理员押上山坡的废弃土地庙之后,达北按照和飞雁研究的方法,突然问了一句。
“啊?我没杀人,我没杀人!”那管理员显然也不简单,短暂惊讶之后,立即矢口否认。
“哼哼,你没杀这个女人,但你杀了她的情人,一个男人!”达北故意恶狠狠地冷笑道。
“啊?什么,什么女人,什么男人,我不知道。”管理员显然有点儿慌了。
“哼哼,我不需要你承认杀人。只要你告诉我给你耳坠的是谁,我就不追究你杀人的事。别告诉我是从你回老家的亲戚那里低价买的,我知道这耳坠原本在谁的耳朵上。你也别告诉我丢了一只,因为它原来的主人委托朋友拿走送给了我,她那个朋友是一只乌鸦。你看看是不是这只啊?看清了吗?这里就是耳坠主人住的地方,如果你不说,她杀了你我可拦不住。”达北言之凿凿地瞎说着。
“你,你,你是什么人?……不!不!我没杀她!……”管理员显然马上就要崩溃了。
“你应该能想像出我是什么人,哼哼哼,但我还有一个平常人不知道的身份:阴阳使者的朋友。你知道阴阳使者是干什么的吗?你看看那是谁?朋友,现个身证明一下我的身份!”达北继续冷笑着胡说八道。
“呱!呱!”两声乌鸦叫之后,声音传来的地方“飘过”一个白色人,月光下黑洞洞的眼睛。“飘过”一棵树后不见了。
“啊?啊!啊!……我说……我说……”管理员崩溃了,她看见了鬼!
“什么人!站住!”忽听飞雁的方向有人大喊。
“包抄追击!小狄,带你的小组封锁山下!通讯员!通知公安纵队,分路到达,封山!追击小组,不得停止!”达北担心飞雁的安全,立即用步话机下令,冷静沉着,俨然大将风范。
达北赶紧跑过去探看飞雁,见飞雁无事,长出了一口气:“吓死我了。飞儿,没吓着吧?”
“没有。姑姑,怎么样?她说了吗?”
“刚要说,这边就喊人了。我去看她说什么。注意安全!飞儿。”
“嗯!放心吧,姑姑。”
“小邱!”达北见管理员不醒人事,高声喊战士。
“到!”不远处警戒的一个战士跑过来。
“这怎么回事?”达北指着管理员。
“不知道啊。我没离开过呀。也没来过人。”战士懵懂似地回答。
“赶快叫人抬回去治疗。”达北继续下令。
“报告!已经都派出去了,没别人待命了。”战士嗫嘘道。
“噢,是啊。你背着她,我们走,飞儿!过来!”达北忽然意识到,自己估计不足,棋差一着,管理员可能也被灭口了,同时也说明自己队伍里混进了敌人还不知道呢。
达北一行驱车直奔附近医院。果然,管理员中毒死亡,是一只飞射的特制微型注射器造成的,毒性不明,需等待验尸结果。注射器像一只小小的弩箭,应该是自制的小型弩弓发射的。达北懊悔不已,她对自己的队伍太过自信了,纯粹是自己安排不周,导致动用大量部队,还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一路察言观色,飞雁已经知道姑姑的心思,便在回到山下时找机会单独和达北说:“姑姑,别着急,等天亮了让伙伴帮忙找人。到现在,证明了咱们的方向是对的。所以就有希望了,是吧?姑姑。”
“嗯,也是。多亏了飞儿。好的,姑姑已经冷静下来了,需要马上考虑下一步。”达北长抒一口气。飞雁的善解人意让她释怀又喜爱。
“姑姑,这里林木稀疏,咱们的队伍也行动迅速,善于夜战,那个人肯定没跑下山。你可以玩一下吓阻战术,停止追击,只围不找。告诉部队经常喊话“什么人!口令!”再偶尔朝天放枪,他就不敢下来。天亮就好找了。”飞雁分析着给出了建议。
“嗯,飞儿好聪明!不过姑姑改良一下,以免惊扰百姓。”达北微笑着抚摸飞雁。转身下令:“通讯员!通知追击小组,八面下山,会合封山部队,天亮带队搜山!通知封山部队,用火把,小堆篝火连续,把所有山脚亮起来!人员在暗中监视,断续喊“什么人!口令!”答:伙伴,问:乌鸦。口令问答要低声。天亮听令追击小组搜山!明白吗?”
“明白!”通讯员立即摇动步话机,联络各分队下令。
达北带飞雁回到车里,搂着飞雁,又给她盖上一件军大衣。她知道飞雁怕冷,虽然夏末秋初,但晚上的东北已有些凉了,她心疼可爱的侄女跟着自己受罪。两个人依偎着睡了一觉。已经折腾了大半夜,很快就天亮了。
依照计划,达北带着飞雁领队上山。达北下令狙击手,可以开枪打四肢,但绝对不能毙命。飞雁则告诉伙伴,去山上找人。伙伴“呱呱”两声就飞走了,身边看见的人面面相觑,但有首长在,没人敢说话。
将近中午,伙伴回来了,落在飞雁伸起的胳膊上,慢慢左一扭右一扭地走到飞雁肩头,伸着小脑袋在飞雁耳边“呱呱呱呱”的轻声叫着。飞雁兴奋地小声和达北说:“姑姑,找到了。”
“真的?你看见了?”达北也兴奋地小声问。
“没看见,姑姑没听见伙伴叫吗?你忘了吗?”飞雁笑眯眯提醒达北。
“噢,对对,瞧我这脑子。”达北摸了摸自己额头,无声笑了。然后对通讯员小声下令:“隐蔽通知附近所有人员,向乌鸦叫声方向隐蔽搜索,执行抓捕方案!”
飞雁告诉伙伴,去到那个人呆着的地方等着,多叫几声。伙伴便“扑棱棱”飞走了。
通讯员传令而去,达北带着飞雁坐下来等待消息。
飞雁心想:不知道姑姑在部队时是多大的官,眼见的完全是一个有丰富经验的指挥员的行为,安排缜密,应变迅速,令行禁止,干净利落,心系百姓,从来没有脱离指挥位置,嗯,至少应该是团一级的指挥员,否则早就带人冲锋在前了。但是姑姑因为保密需要总是不肯说有关自己和单位的任何事,还得自己慢慢猜呀!飞雁心里嘀咕着,眼睛望着山下出神。
达北也没打扰她,看着画儿一般美丽的飞儿,无限怜爱。达北想着,飞儿从未受这么大的苦,却为了帮自己不辞劳苦,克服身上的怪病,真是于心不忍。但转念又想,为国为民,辛苦些也值得。飞儿锻炼一下也好,有自己照顾着,不出危险就好,将来也能融入社会,毕竟离群独居不会幸福。飞儿已经把自己封闭二十年了,将来还要成家立业的,需要了解社会,了解人心。
两人都胡思乱想着,不禁瞌睡起来。忽然一声枪响,两人同时惊醒,看向通讯员。马上,通讯员报告:抓住一个男人,击伤右臂。达北下令:简单包扎,详细搜身,押往医院。各分队回原单位执勤,局里人接管嫌犯。
飞雁崇拜地看着姑姑掷地有声地下令,心里美滋滋的,感觉小巧玲珑的姑姑瞬间高大起来。
“呱呱呱,呱呱呱。”伙伴飞来落在飞雁肩膀上。飞雁一边抚摸伙伴,一边趴在达北耳边:“伙伴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呵呵呵,呵呵呵……”两个人悦耳的笑声令通讯员莫明其妙,也跟着傻笑。接着又报告:军工厂报告,今天上午少了一名钳工,没人知道去哪儿了。达北向飞雁点点头,飞雁也点点头,大遮阳帽碰到了肩膀上的伙伴,“呱呱”两声抗议,惹得俩人又笑了起来。而通讯员也依旧不知如何地跟着傻笑。
达北亲自绕路送飞雁回家休息,自己又马不停蹄驱车前往医院审讯。
审讯结果喜忧掺半。
晚上,达北又来看望飞雁,见飞雁气色俱佳,放心下来。于是两人又讨论如何继续。
一同归南下班回家打听了一下,很高兴飞雁能帮上忙,便去睡了。
原来,达北审讯的结果是:
那人是军工厂的钳工,辽沈战役兵败潜伏下来的特务,与妓女、管理员同为一组。耳坠合在一起是打开一个非常重要的箱子的钥匙,打开的方法只有组长知道,但他们和组长从未见过面,有什么指令都会放在档案馆的军工厂档案室里,具体怎么放进去的也不知道。
建国后,钳工见大势已去,便与妓女商量打开箱子,没准儿会发财呢!但妓女也不知道箱子在哪儿。于是找负责联络的管理员,管理员也不知道。于是,三人各怀心腹事,互相猜疑,又不敢联络上级询问。出事那天,本来两人相约去土地庙查找线索,结果没有任何收获。因为几个月下来,钳工早已焦躁不安,而且耳坠不仅是钥匙,还是上级与他们见面的信物,便又开始极度怀疑保管钥匙的妓女不说实话,于是逼问妓女。由于没得到答案,过于狂躁,失手掐死了妓女。
冷静下来之后,还没来得及处理尸体,有人前来转悠,于是躲起来观察。来人吓跑以后,钳工拽下耳坠,草草埋了妓女就回去了。不想第二天就听说铸造工被举报杀人,抓起来了,而死者正是自己杀的妓女。于是赶紧找管理员商量,并把耳坠给了她。结果管理员用美人计毒死了举报人。本来管理员只是想知道他怎么发现尸体的,还有什么别的发现没有。但是当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的时候,便又设计引诱,希望能找到线索,但还是一无所获。管理员怀疑他有所隐瞒,便临时决定,用他家的老鼠药混在菜里,杀死了他。
可是没过多久,耳坠丢了一只,管理员说是早晨戴耳坠的时候,桌上还没戴的一只被乌鸦抢去了。钳工自然不信,还打了管理员,但无论如何都没了一只,为了保命,便商量出个改变发型的办法苟延残喘。至于是谁杀了管理员,钳工也不知道。除了管理员,他和妓女都不知道上级是谁,以及怎么和上级联系。至于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在哪儿,他们都一无所知,只是怀疑在土地庙,因为他们受命保护那里。但建国后几乎没人去上香进贡了,也没人张罗修缮,废弃了,便成了妓女与人幽会的地方,同时也成了他们联络的地方。关于军工厂的事,钳工也是一无所知,兵败前他并不在军工厂,而是潜伏下来之后受命入的厂,以便于和同组人联系监视。
飞雁听完达北的审讯结果,高兴地说:
“姑姑,现在杀人案解决了,说明咱们的方法方向是对的。那个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还查不查?”
“肯定要查的,不然我的报告只有一半,没有最终结果怎么能行呢?”达北微笑着。
“那姑姑就指示吧?”飞雁又调皮地歪头说到。
“姑姑想先听听你这个阴阳使者的意见,呵呵呵。”达北打趣地说。
“呵呵,好啊。且听在下慢慢道来。呵呵呵呵。”飞雁接着假装深沉地说道,
“关于人命案暂且告一段落。嗯哼!
根据南燕女士的审讯结果,我们要把重点放在军工厂这个假设的故事上来。关于军工厂,在辽沈战役前后的规模和生产品种以及估算的生产能力,我已在档案馆有所了解。军工厂的重要物资可以说是没有不重要的物资,这是废话,呵呵。
那么,一个潜伏小组都安排在军工厂,说明重要的东西极有可能就在军工厂。正所谓大隐隐于市。老鼠在猫家里偷东西,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哈哈哈。嗯哼!
军工厂这种地方,兵败者不会用来保存钱财文件之类的东西,因为接手一方肯定会彻底检查,重新布置的。所以重要的东西肯定是危险的东西,只有危险的东西才不怕被发现,因为发现之后仍然是个大麻烦。重要的场所存放着危险的东西对失败者最有利。而且军工厂那么大,也容易找到合适的地方存放危险品。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最大的可能就是弹药!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关注一个不起眼的土地庙呢?就是,那里有一扇“门”,通往存放重要的东西的地方的“门”,打开“门”的钥匙就是耳坠。至于“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想他们还是忽略了某个不起眼但极其关键的地方或者物品,从而两年多一直没有找到。
所以,我们仍然继续查看账目,看看到底隐藏着什么东西;继续检查土地庙,看看到底“门”在哪儿。嗯哼!
我的分析完了,请南燕女士指导。”
飞雁调皮地加入逗趣的言辞同时,达北也忍不住跟着笑。但一路下来,飞雁并不跑题。于是达北听罢,条理清晰的逻辑分析又一次让她感叹:
“我的天,宝贝儿,你分析的太有道理了!不过我查的账目中并没有问题,而且我也实在没什么方向在土地庙查找线索。还请飞儿宝贝儿明示。”
“呵呵呵呵,姑姑,等下,啊,等下。嗯……”飞雁忽闪着大眼睛琢磨着。
“有了!姑姑,你看见的账目可能是假账。贪污虚报,或者造假骗拨款什么的,都需要把账面做平嘛。档案馆的文献有的数目是夸张的,不足为信。姑姑,你熟悉军方人士,你可以咨询他们,他们每次的战斗总结都有很准确的双方各种弹药的消耗估计。然后合计一个辽沈战役总的国军弹药消耗量,看看和我估算的军工厂生产能力是否相符。如果出现大量的弹药丢失,那问题就严重了。咱们得抓紧调兵遣将啊!”飞雁另辟蹊径。
“嗯!这方法可行,而且很快。那么土地庙的线索怎么找呢?”达北真的把飞雁当军师了。
“这个嘛……姑姑,我眼下也没什么好办法。嘿嘿。这样,姑姑,明天你按照你的方法找。我也去,看看能不能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呵呵呵。”飞雁挠挠头,有点儿脸红。
“可是我明天要联络军方,没时间去现场。你自己去我也不放心。嗯……这样,明天我先安排人去找,你就在家等消息。一有结果,我就来告诉你。就这样。乖宝贝儿,咱们该睡觉了,已经很晚了。”达北实在担心飞雁的安全,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冒险。
“好的。”飞雁知道姑姑的雷厉风行,乖巧地笑着答应。
于是,两人又在被窝里闲话一阵,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