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味虽说有些饿,饭量却小。一盘梭子鱼,先煎后焖,余味特别爱吃辣,厨师烩制时下了一大把尖椒,就着吃了一碗饭,十分过瘾。刚放下饭碗,拿起汤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不等几人抬头,白光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开口说道:“一阵好找,原来在这里。”余味说道:“不在工地好好呆着怎么跑回来了?吃饭没有?”白光笑道:“我要当面通知你一件事,这样显得比较郑重其事。”余味难得见他郑重其事一回,说道:“有什么事你说吧。”白光说道:“晚上我要带女朋友回家认门,爸妈和姐让我提前通知你回家吃饭,你是大忙人,有局务必取消掉。”余味饶有兴趣地问道:“这次带的谁?”白光张了张嘴,停了一会儿才说道:“姐夫拿我开玩笑,我什么时候带过女的回家吃饭,这不是第一次嘛。我们说还好,要是我女朋友听到这话,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欧阳烟云打趣道:“听你这么说,认真了?小伙子转性了?这可不是你的作风了。”白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道:“你们这些老男人……这些人,要用发展的目光看待问题。不和你们说了,饿死了。”盛起一碗饭,和着菜狼吞虎咽起来。抬头看了一眼叶千红,说道:“漂亮姐姐,你说句公道话。”叶千红笑道:“我不敢擅自评价,但是,等你你结婚的时候,我可以包个大大的红包给你。”白光嘻皮笑脸道:“这话听着就开胃。请问能提前预支吗?我穷得要命。现在给我,是雪中送炭。”叶千红笑道:“快吃吧。”
叶千红留意余味吃菜基本上只吃梭子鱼,很想试一试,但见上面铺上一层红黄相间的小尖椒,迟迟不敢下筷。最终,毅然夹断了一小截鱼尾,上面附了一尾小尖椒,看了一眼,慢慢送入口中,才轻轻浅咬一口,辣得掉眼泪,连忙喝了一口冰饮,用纸巾捂着嘴,眼泪兀自冒出来,说道:“这种辣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白光说道:“这道菜一看就合我姐夫的口味。”欧阳烟云很想接过话头,碍于白光在场,不便插科打诨,但是,他看得明白;余味的喜好叶千红都了如指掌。余味嗜辣,叶千红忌辣,她居然有胆量尝试,这里面就有讲究了。至于二人发展到哪一步,余味守口如瓶,欧阳烟云无从得知。余味又让自己背地里去查叶千红,使得二人关系更加扑朔迷离,耐人寻味了。
欧阳烟云转而问白光,说道:“你珍而重之地跑来广而告之,你女朋友谁啊?快拿照片来看看,顺便帮你把把关。”尽管他心里隐隐约约有数,却不敢确定,在第一时间否定这个答案。因为这个女生和白光在一起,明显是便宜了他。余味听白晚晚说过几次,已基本确定是何人了。
白光喜孜孜地说道:“这个人你也认识。”欧阳烟云疑惑地问道:“柳如絮柳医生啊?”白光扬眉之余,得意洋洋地说道:“是的!”欧阳烟云还是不太相信,隐约觉得是白光配不上柳如絮,他却不知爱情里面没有配不配这一说,只有爱不爱的问题。他说道:“小子,不赖,干得漂亮!”
余味没有发表意见。他这个小舅子没什么定性,做事全凭三分钟热度。多数人不看好他和柳如絮的恋情,他恰恰相反,认为只有柳如絮能约束他,治理他的散漫。他们能修成正果的话,他乐见。白光需要一个人来改造他,这人不是父母,不是兄弟姐妹,正是柳如絮。柳如絮说得对,白光也愿意听。白光自从和柳如絮谈恋爱以后,进步不小,这是爱情的力量。倘若换了别人,出不了这样的效果,这就叫合拍。
爱情和婚姻,都有一个保鲜度,都有一个忠诚度的问题。性格互补至关重要。像白晚晚和余味,都是洒脱,游刃的个性,又爱得深,彼此有余地,搁一辈子也不会腻烦。强与制强,聪明人与笨人,总会生出事端;文化与品味的程度,金钱的多与寡,都能影响两者的走向,以致最初的美好被现实中的丑陋击破,使两人多生矛盾,渐行渐远,是走不到最后的原因。
爱与被爱,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一种交换,一个愿意给,一个愿意收。一个只给予,一个不懂予回应的话,两情恐难长久。
世上最动容的三句话;身犯绝症的人,被主治医师告之:“对不起,我们误诊了。”急需一笔钱的人,听到有人说:“你要多少,我打到你帐上。”深爱的人,对你耳朵说:“我也爱你。”单凭这一句话,足以消弥世上所有的悲伤。
血肉之躯,以情感充实灵魂,对家人的爱,对朋友的爱,对社会的爱,都是一种自勉,一种责任。正而直,直而刚,刚而柔,则利万物而和。
白光先乐癫癫地通知余味,再通知白晚晚。有很多话不便和白晚晚说,和余味却可以畅所欲言。话说白晚晚收到白光的消息,立即通知了隋菲菲和甘柠,三人在甘柠的纤形sbr /a会所里集合,谈论起来比自己谈恋爱还高兴。甘柠说道:“老二,你很有先见之明,先拉着老幺做了干妹妹,再拉老幺做了弟媳,合着里外里自产自销。”白晚晚说道:“话从你嘴里出来怎么都变味了。”隋菲菲说道:“对,你撕她的嘴。”甘柠紧捂嘴巴说道:“话虽难听,道尽了事实。”白晚晚拉住她说道:“过来坐下,疯疯癫癫的。最近和雷小海怎么样?”甘柠强笑道:“这货好了没两天,老毛病又犯了。”隋菲菲说道:“谁让你以前惯着他,吃饭恨不得喂到他嘴里。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你怎么想的?”甘柠叹道:“我早想通了,我玩我的,他玩他的。只要别的女人不再找上门,我管他死活,这是我的忍耐限度。”白晚晚说道:“大不了离,谁离开谁还不能活吗?一个女人保障自己的尊严很重要,你又不比别人差。”甘柠说道:“我把所有的爱,所有的青春都花光在他身上了,也爱不起任何人了,总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些小三吧?凑合着过吧。”
雷小海在家就是个土皇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他内裤也是甘柠买的。日累一日,养成雷小海蛮横的性格。甘柠付出的是心血与爱,在雷小海眼里,看成是理所应当,她离不开自己。欧阳烟云有一颗躁动的心,但隋菲菲火候把握得好,平时什么都看在眼里不说,看不过去时就来一重锤,欧阳烟云有如当头棒喝,不敢太放肆。如果欧阳烟云像雷小海这样无法无天,隋菲菲早就不和他过了。在外面找女人不说,还让小三跑过来宣示主权,也只有甘柠能容忍。光流泪光哄自己光听任,是不行的,长久了人会变得麻木,对自己造成的伤害沉淀,肉眼又看不见,毒害却大得很。
尽管白晚晚和隋菲菲都不认同甘柠的这种态度,既然人家不想离婚,又怎能劝别人离婚呢?劝合不劝离,这句话,听多了,也不知道到底讲的是什么道理,是不是劝人凑合凑合算了呢?日子是凑合来的吗?
甘柠抱怨道:“你两个到我这儿来,还有空啰嗦,我带你们享受去。”甘柠心里不痛快,想出一身淋漓的汗,带两人换装去瑜伽室,白晚晚和隋菲菲练动感球,三人先压了腿,作了拉伸,活动开筋骨。
甘柠放散头发,兴致勃勃地说:“姐妹儿,擦亮眼睛,老娘表演个节目给你们瞧瞧。”再看空中挂了一个大吊环,旁边有一根钢管。甘柠吩咐身边的培训师,说道:“放一首动感的音乐。”
音乐响起,甘柠作了几个妩媚的动作,撩起长腿,抖动身体,依杆起舞,顺势上杆,逐渐攀高,依次作了几个动作,有如“凭栏望月”,“展翅飞翔”、“鼎足而立”、“倒挂金钩”,节奏动感,毫无窒节,力与美,刚与柔展现得恰到好处。
只见甘柠快速溜下缘杆,以这个速度,头势必砸到地面,正当白晚晚和隋菲菲影自揪心,忍不住叫出来提醒她的时候,她一个上纵,头朝上,两腿夹住钢管,侧身又以右腋夹住钢管,以右臂为依托,摆成一个动作,顺势落地。白晚晚和隋菲菲不禁鼓掌叫好。
甘柠又上了吊环,勾住上环,坐稳后,慢慢将身子竖向打直,左腿卷曲,右腿伸向半空,倒转身体,一条瀑布似的头发直泻而下。一个女人的骨架被拉到极致,曼妙的身形暴露无遗,骨与肉分布形成的线条凹凸有致,玲珑剔透,美妙无比。
甘柠落了地,汗如雨下,炫耀道:“怎么样,老娘小露一手,震住你们了吧?”隋菲菲拍了一下她的臀部,说道:“什么时候学了这一手,太妖媚了,太惊艳了。”甘柠喘了一口气,挥挥手,笑道:“流了一身臭汗,心情也爽了。我先去洗澡换衣服,你们再练会。”
练了近一个小时,白晚晚柔韧性太差,靠在边上懒得动。双手撑住脑袋看着隋菲菲练得有模有样,她之前跟过一段课程,底子比较好。四姐妹中,白晚晚占尽先天优势,身高和身型之条件,无出其右者。就算在发布会上,和穿着亲手设计的衣服的模特走台,毫不逊色,成为夜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星,牢牢抓住台下观众的眼球。白晚晚胜在,一副姣好的面容,一副匀均的骨架,精神饱满,亲和力十足,看上去,要肉有肉,要灵魂有灵魂。美,如果没有灵魂支援,就不太饱满了。
两人换洗一新,再上两层楼,去读书会坐坐。不管星期几,上下班,朝九晚五,忙忙碌碌的,你会发现,到处逛街的,聚会的,大有人在。你又发现,这个世界上,似乎忙的人占一半,闲适的人占一半。为生活奔波累的,还是不为生计愁的,都要有一个目标。人设定了目标,才不至于空虚。但也有这种情况,滥竽充数的,明明设定了一个目标,第二天又被自己推翻,掩埋的。
因此,读书会聚集的人不在少数。有老师读完一段,下面的人开始讨论。白晚晚和隋菲菲趁有人发言,溜了进去。一听之下,才听明白,还原了一个《红楼梦》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场景。各人对刘姥姥这位不速之客接待的态度各有不同,是不是刘姥姥两进大观园,就为荣宁二府盛对衰,最终没落埋下伏笔?又牵扯到刘姥姥后来接济巧姐,应顺天道与人情,因果循环之理,概莫能外?大家踊跃发言,着重概述了从凤姐,平儿、林黛玉、妙玉与刘姥姥接触中的表现来看,分析了各人命运的症结与归宿。这个课题对有些人显然有些深奥,部分人只有落听的份。讲师讲了几天的课,留置了作业,着重讨论刘姥姥这个人物,是以有些人一知半解,还是不甘人后,踊跃发言,每每引得轰堂大笑。
再换一个辩证法的话题,让人讨论,落听的人终于可以开口了,气氛活跃起来。在这些人眼里,辩证法就是抬杠,这个比较拿手。
白晚晚和隋菲菲听得索然无味,想走又感觉不大合适。这时,甘柠走进来,拉了两人衣角,朝众人笑笑,告了一声罪,说道:“各位老师,我们有点事,先撤了。”教师管得了学员,管不了老板,还朝甘柠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