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薛崇升的鼓动下,高亚抱着自己的电脑回了酒店。这样明天一早高亚就可以直接去单位了,高亚给的理由是,酒店的一次性洗漱用品比自己这里的好用。薛崇升忍着笑,给高亚点了外卖,高亚吃的很开心,薛崇升顺便打开酒店的电视,选了她最爱的阿米尔汗的电影,自己则去了一旁加班。
老沈的电话照例又打了进来。“老薛,怎么样,玩的开心吗?”
薛崇升面上一红,“看着电影呢,什么事,抓紧说。”
“看来薛总是青春得意的很,”老沈笑的大声,“我们这边也热闹的很,你不知道,今天你那个学生看到刘总和老张总去了,笑的那叫一个热情。老张总说,咱们刘总愣是给人家上了半天思想教育,噼里啪啦的,手舞足蹈,说的那叫一个痛快,刘总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别人稍微捧她一下,没一个钟头她根本停不下来那种,你那学生哪经历过这阵仗,最后还是老张总给摁住的。哈哈哈,笑死我了。。。。对了,人家准备的烤牛排呢,还配了红酒。刘总和老张总都喝不惯,又让人家下楼买的老白干。。。。。”
“行了,明天,你安抚一下人家,别做太明显了。”薛崇升朝高亚这边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总之,别给我招惹到她,完事抓紧送走。。。。”
老沈嗯了一声,“放心吧,这边我和老张总都给你盯着呢,你那也加油啊。”
薛崇升收了电话。
不一会,电话又响了,竟然是自己大姐薛梅。薛崇升趁高亚不注意,溜进了洗手间,薛梅只是问问他工作忙不忙,过年回不回来,薛崇升一直瞒着薛梅高亚的事,照例回复,不回去了,所里有安排。薛梅微微失望,薛崇升安慰她几句,又问了孩子的事,薛梅被转移了注意力,热情的说了几句,算是展颜了。最后薛梅感慨,“你是做大事的,忙也有忙的好,注意身体,不用总给我这买东西,现在镇上给咱们申请了一个什么扶困名额,每个月给不少东西,你姐夫工资也涨了,我们过的不差。。。。”
“什么名额?”薛崇升直觉得刚才大姐的话里有问题。
“是扶困助贫名额,是镇里民政局批的,是真的。我跟你姐夫研究过了,也不用我们交钱,每月给米面和200块钱,每次领东西都签过字,挺正规的。还有一个五保户待遇跟我们一样。”薛梅压低了声音,“听说是因为当年高亚的事,原本早就该发的,不知道让谁给贪下了,现在上面查出来了,镇里着急给补的。。。。”
这么久的事,民政局还能给查出来,薛崇升觉得不可思议,薛崇升觉得这里不像自家大姐说的这么简单。他突然记起,当年自己领高亚去镇里登记时,就是受了徐家的提示,才顺利的办了。薛崇升突然明白过来,他握紧拳头,看来徐清婉还真是有心啊。
薛崇升用冷水给自己洗了把脸。当年高亚满心希望去做了登记,可镇里什么事也没办成,还把高亚的事给公开了,高亚被村里所有人议论忘恩负义,高斌也不理解,毕竟这些年他没把高亚当过外人,自己母亲也疼爱过她,不算是亏待了。从那以后高斌对高亚也冷了不少,薛崇升看不过去,只好开始暗暗帮扶高亚。他忘不了那时小小的高亚眼里含着泪,呆呆的跟自己解释,“我就是想去找找他们,这不是坏吧。。。”
这怎么是坏呢,自己也心疼,也心酸,于是自己安慰她,抱着她,告诉她她什么也没做错,错的是别人。
他甚至后悔过,自己不应该给过高亚一个希望,却不能给一个她希望的结果。高亚从那以后就每隔一段时间就来问自己,镇里给消息了没有,她的父母来找她了没有。每次看到他摇头,她总是呆呆的,哭也哭不出来。流过太多眼泪,她已经不觉得难过了,失望过太多次,也慢慢习惯了,可是下一次见到自己,她还是忍不住的看着自己,那个眼神他看得懂,她在问,可他依然只能沉默。
他已经历过人间至痛的诀别,心早已不知道什么是痛了,可看到高亚如此求而不得,他还是被触动了,他不忍看无辜的她,这么孤独地活着,活的这么努力,这么艰难。他明白能改变高亚的,或许不可能有其他人了,所以之后他才开始变了,不再桀骜,不再清高,他下定决定让自己更加努力,更优秀,通过那种世俗的形式,支撑起可以改变她命运的一种可能,直到她长出自己的羽翼,飞向她心之所向的远方。
而所谓政府所做的,也不过是直到现在才想起这个人,给予了补助。可这份补助还讽刺得没有一点用到真正需要帮助的她的身上。
命运呵,你让芸芸众生何其奈何!
套间里,高亚喝着桃汁,对着笔记本,呵呵地笑个不停。
第二天是周一,津城却意外一夜之间下起了雪。天色微亮,薛崇升就被女孩的尖叫惊醒,“呀,下雪了,怎么这么快,天气预报根本不准啊。”
薛崇升被吵得睡不着,只好起来看她忙碌,并试探的提议,“要不你吃过早饭再去。”
高亚看看时间很为难,“本来没问题的,可今天下雪,路不好走,我。。我怕迟到。”
薛崇升好不容易陪她一次,下午就得去高铁站了,竟然不舍得此时的离别,于是又徐徐道,“要不你请假吧,现在车肯定不好打,去了也是迟到。不如等雪化了,下午我去高铁站,顺道捎你过去,我上午也可以指导你一些,耽误不了多少。”
高亚想想,单位的事倒是不多,组长好像去外地了,没事的时候她也是在那翻翻规范,学学描图。可是她的意识里,无故旷工是不道德的,别人都能克服的困难,自己有什么理由退缩呢。
高亚来回思量再三,还是拒绝了薛崇升的建议,裹好身上的棉服,再戴上薛大哥那条古怪的围巾,一鼓作气,冲进了茫茫白色之中。薛崇升看向窗外,一个小小的身影,迎着风,披着雪,走得那样坚定。
他默默祈祷,今天让那个叫什么李密的,请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