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谷在他怀里恣意流泪。黎野紧紧箍着她纤细的腰,耐心吻去她绵绵不绝的眼泪。
碍于隔壁兄嫂和楼下的客人,她也不敢放肆哭出声来,嘤嘤咛咛的抽泣愈发引得他心疼不已。
“乖,宝贝。不哭了哈,宝贝。”
夏小谷哭得肝肠都快断了,倒在他怀里起不来,难受死了。
“好了,好了,再哭就是小花猫了。喵呜。”黎野学猫叫逗她。
夏小谷边抽泣边无力指责:“难听死了。”
“那换一个,小狗汪汪。”他又学了两声狗叫。
夏小谷被他气得无语,眼泪也跟着少了,纤丽的眸子蒙着湿漉漉的水气,潋滟着楚楚可怜的迷雾。
他用指腹一一抹去残余的泪水。
“傻丫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重要的事还在后头。你哥嫂来了,你关心关心我这个未婚夫吧,今夜要流落街头了。看看我的行李都搬过来了,你好心收留一下我,好不好?快要别哭了,帮我整理一下衣服。”他十足的耐心逗着她。
隔壁房间让给夏小山夫妻俩睡了,他索性搬进她的闺房。
“老婆,求收留。”
他突然换了称呼,抱住她,热乎乎的气流钻进耳朵,滑入肺腑。
夏小谷的心麻酥酥的,一时忘记悲伤,怔怔地望着温柔的男人。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定亲后,在乡下,她就是他名副其实的未婚妻了。
“我们还没正式结婚,你睡在这里,不太好吧?”夏小谷红着脸质疑他的自作主张。
某人委屈巴巴瞪着她:“你打算今后继续让我无处安放?或者孤枕难眠?”
他这么大个人,又不是行李,什么无处安放?夏小谷对他的胡乱措辞深深感到无语,勉为其难收留这个“难民。”
此刻,她心里百感交集,痴痴傻傻望着朝思暮想的男人,两只手勾着他脖子,酒意打头,溢出的腔调甜腻又缠绵,无意识的撒娇,醺着丝丝甜濡的葡萄酒味。
“你不怕我哥拿刀砍你?”
“那我先把你办了。”
夏小谷气得拿脚踢他。
此刻,小姑娘乖得很,丝毫不抗拒,不推搡,任他鱼肉。
口袋里手机响了,肯定是楼下那帮兄弟在催他。
理智附体。楼下一帮兄弟在等着他下去。意犹未尽收锣罢鼓。修长手指捏捏她线条柔美的下巴。
“快去擦把脸,小花猫。赵胖子说等做完事搞个即兴演唱会,我还要唱两首歌呢,你不要哭了,我们选一首合适的歌一起唱,好不好?等没人的时候,你再好好在我怀里继续哭,好不好?”他哄着她擦干眼泪。
“她有没有事?”最后,夏小谷趴在他胸前,颤抖地问了一句。
黎野明白她没头没尾的问话。
就算再不喜欢段苏兰,可是她终究是亲妈。她可以恨她,讨厌她,却不允许别人打她。她心疼黎野,这些年一个人在国外,背负那么多委屈和思念。
“你妈妈没啥大问题,额头受了伤,拍了片子,轻微脑震荡,休息几天就好了。”
夏小谷吸吸鼻子,撒娇:“抱我去洗脸。”
“别人订婚讨老婆,我订婚是携带拖油瓶。”黎野打趣她。
“谁拖油瓶?”她两手勾着他脖子,腿如攀藤缠着他腰身。
他把她放在水池台面上,边擦脸边打趣她。
“夏小谷小朋友。那年你14岁,小小一只,瘦得跟猴一样,你哥把你丢给我,天天做我的拖油瓶。”
夏小谷将脸埋进他肩窝,小狗一般蹭了几下。
“就赖着你,今生今世不放过你。”
“巴不得。甘之如饴。说定了,这一辈子你只能赖着我,不许耍赖皮哈。我要将你这个小拖油瓶拖到白发苍苍,一起老去。”
换好衣服,黎野牵着她下楼去。
赵志光等人今晚留在禾田,晚上继续干活,准备明天中午的正餐。
吴成父母安排好所有来客的住宿。夏父家住着舅舅,姨妈等亲戚。西街青年都安排在吴成家休息。可是大家兴致高涨,个个叫嚣着要熬通宵,干完活后先玩了会牌,然后来一场即兴演唱会。
赵志光带着女朋友早已开唱,二人哼着一首高中时炙热的老歌。
马浩和肖岚情歌二重唱。猴子拉着吴成组队,唱Beyond的光辉岁月。
郭莉莉和戴明轩唱周杰伦的七里香。
李庆找了个碗,用筷子敲击伴奏来了一段rabr /。
黎野带着夏小谷对唱《相思风雨中》,缠绵悱恻,荡气回肠。
夏小山从楼上下来,立在树影底下寂寂聆听,百感交集。
这是他的兄弟,一生的好哥们。这一次去柏林,莫董和他通话,鼓励他放手去搞研发。副总只是一个跳板,公司最终的打算,是把研发这一块领域,交由他全权负责。春后,他即将走马上任新的岗位,成立More集团又一个年轻有为的青年高管,拥有一定的股份。这是莫董对他最高的鼓励和认可。也是好哥们黎野为他开辟的天地。
他没有走过去惊动沉醉在乐融融气氛中的兄弟们,而是上楼去眯一觉。天亮后他要去机场接董事长夫妇和黎父黎母。
黎野并不知道莫董夫妇会亲自过来参加这个临时起意的订婚酒宴。莫董夫妇想给他和小谷一个惊喜。
半夜演唱会有些扰民,好在他们所处的位置偏稻田这一带,距离村庄新居区域有些篇。但村民们并没有谁出来指责他们太吵,默契认可他们的兴奋过度。
黎野低头哄怀中女孩:“跟我走,好不好?”
夏小谷被他牵着,偷偷进屋去。
一声闷笑。“上午买菜时去超市买的。”
十年的小跟班,拖油瓶,石头罅隙里的艰难困苦,无数个一朝一夕的砥砺前行。分开与相守。离别与重合,都嵌入彼此的骨缝和呼吸里,直至骨肉相合,不离不弃。
“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困倦不已的女孩缩在未婚夫怀里,呓语般地问道。
“因为我们刚确定关系的那一年来你家帮忙割稻子时就想了,想在这间屋子,这张床上抱着你睡觉。”他啃啮她软软的耳垂,热气抚慰她困得睁不开眼的脸。
晨曦来临,后院人声鼎沸。小盹后的西街青年们在奋力干活。大厨本是村庄上有名的厨子,中午的正席,猴子露了几首。如今的猴子,已经获得级别很高的西餐厨师证书。他给每一桌做了可口的蛋糕和牛排。
猴子将是More新总部西餐厅的主厨。这几年他沉心学技,参加各种比赛,斩获无数大奖。
夏小山领着莫董夫妇和黎父黎母走进来时,黎野惊喜不已,仰头对着楼上呼叫夏小谷。小姑娘被他逼着改剧本,啥事也不让她插手。
早饭后黎野带夏小谷去她家请她父母过来老屋,一起分享宴席的喜庆。
夏小谷心里还有怨气,不肯去见段苏兰。
黎野哄着她。
“不要把所有的错误归之于你的妈妈,当年我也有错。她恶语伤人,我年少气盛,总想着出人头地之后再来娶你,想出口气。除却我可笑的自尊,还有一个不可逾越的现实,那时候你考入全国前几名的985重点大学,给我压力很大。你年少不经事就跟了我,我怕你读了大学之后,遇见更多优秀的人,成长成更优秀的你。我怕别人会把你追走,我那时莫名有了自卑感。你妈妈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种促成,逼我一把。我那时也有私心,那就是怕配不上你,我想求发展,求飞跃。所以去了德国之后,我发疯地求学历,求发展,求提升。一刻也不敢懈怠,只为早一日回来迎娶你。我的小谷。”
黎野一席话让夏小谷久久不语,又心疼又气恼。
“黎野,你知不知道,就算你没有去德国,以后开着一家修车铺,我也要做你的修车店老板娘。”
“对。对。你是我的老板娘,永远的管家婆。”黎野拿起外衣给她披上,牵着她的手下楼去。
夏小谷顺手从奶奶手里接过乐乐,一路和黎野逗着小侄儿回家去。
遇见一个不是很熟的村民,对方笑着打招呼:“小谷,孩子这么大了啊。”
夏小谷一愣,脸立刻红了。
来不及解释,对方挑着水去菜园浇菜了。
黎野笑着把乐乐接过去,让他坐在肩膀上看小鸟。
“别害羞。争取明年这个时候抱咱们自己的娃去见外公外婆。”
两个人走进院子里,夏父在扫落叶。看见孙子来了,微笑着去抱孩子。
段苏兰躲在被窝里不敢见他们,房门紧闭,也不让他们进去。
黎野站在外面叫了一声“爸,妈,小山去接我爸妈了,到时你们一起过来,陪我爸妈喝杯酒,见个面,商议一下接下来办婚礼的时间。回到H城后,我会带小谷先去领证。等新房子全部建好了,我们就回来举办婚礼。家里还需要什么,爸妈尽管跟我说。”
段苏兰默默流泪,羞愧难当。
夏小谷淡淡交代父亲待会儿过来吃饭,并未多说,接过乐乐转身离去。
夏父叫住她:“小谷,刘家的彩礼,我们分文不取,全部交给你大舅送回去了。”
她脚步顿了顿,点点头出去了。
正席开始了,莫董夫妇,黎父黎母,夏父安排在头席,和夏小谷大舅舅坐一桌,黎野和夏小谷亲自陪酒。段苏兰执意不过来,丢不起这个脸。
新房的后续基建和装修,全部交给大舅舅负责。黎野已经安排人,帮他与刘浩宇姨妈的公司解约,支付完所有的赔偿金,重新签约在More集团旗下,开始筹建华东华南几个工厂。
陈慧琳从车里出来,看见热闹的庭院里,莫董夫妇亲自出席黎野和夏小谷的定亲宴席,一桌子人言笑晏晏。
黎野时不时低头给夏小谷夹菜,亲昵地给她撩起鬓边垂下的一丝刘海。
她突然没有勇气走进去。
来之前,那个亲戚告诉她,段苏兰因为那二十万被人打了,幸亏黎野出面摆平。
她知道蓄意隐瞒的东西,抵不住阳光曝晒,一旦秘密揭穿,她也丢不起这个脸。
转身离去。嫉妒和痛苦从来都是孪生子。
为了让夏小谷顺利完稿,黎野特意请了两天假陪着她住在禾田。
顺利交稿后,李导带队进驻横店,电视剧开拍。
回到H城,黎野第一件事是带着夏小谷去民政局,带回两本红本本。
元宵后,黎野带着夏小谷去了一趟柏林,让她一一参观一下他曾经默默奋斗的每一个角落。
夏小谷将关于她和黎野的故事这本小说坚持完稿,取名为《逆风的山谷》。
在编辑的强烈要求下,她坚持写网文。
她的另外几本小说很快又被另外几家影视集团看中,顺利搬上屏幕。
有个周末,她陪黎野加班,午休时被某人狠狠欺负了一下,累趴了的她瘫在被窝里,,睡得昏天昏地。
醒来后,黎野不在身边,她穿着睡衣出去寻他。
黎野正临时召见Tang总,令总以及企划部Lily等几个负责人。
一个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睡衣飘飘披头散发却美若仙子的女人冷不丁走出来,屋里的几个人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Lily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个从总裁屋里走出来的女人竟然是Valley。一股热血往上涌,恨铁不成钢。传闻被总裁潜规则的Valley,以身试法坐实谣言。她爱莫能助,只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呆呆看着他们的Valley。
令总等人眉头一皱,表情极为严肃。
Tang总哈哈大笑,坐看好戏。
夏小谷反应过来,顿时羞红了脸,转身往里面跑。
黎野若无其事且宠溺地冲着衣袂飘飘的背影笑道:“介绍一下,我的妻子,夏小谷。你们都认识,Valley。”
等等。什么?妻子?
Lily等人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只有Tang泰然自若。他从容解释:“Ye总和Valley青梅竹马,春节假期一起回乡办了酒席,领了证。国庆假期正式举办婚礼,届时我会替Ye总分发请柬,各位到时一定要赏光去喝杯酒。”
青梅竹马这个词,又雷倒众人。
夸大其词。
黎野微微扶额,起身。“大家就我刚才那几个要求先讨论一下,我去看看我老婆。”
大总裁嘴里说出老婆这个词,所有人立刻表情僵硬,集体石化。齁甜齁甜的称呼,让人尴尬得恨不得集体隐身。
夏小谷窘迫不堪,冲进屋里钻进被窝不出来。羞死人了。好不容易凭实力积攒出来的优雅从容的首席秘书形象,顷刻崩塌。人设崩了。
黎野将她从被窝里捞出来。
“干嘛不告诉我你叫了他们过来?”
她对他拳打脚踢。
“临时有事叫他们过来开个会。”
她更生气了,拿脚踢他。“那你继续开会去呀,干嘛跟进来?我已经够丢死人了。这样一来,我今天怎么走出这个门?这下子好了,他们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你是我老婆,知道就知道。怕啥。”他将不安分的她箍紧。
“换好衣服,晚上约了Tang和Lily。”
夏小谷从他怀里蹦起来。“你知道他们的关系?”
“他们俩第一次开房,Tang就向我报备了。”黎野笑道。“Tang要娶她,你那个师父执意要等她拿下企划部部长职位才肯答应。你这个昔日小助理找时间多吹吹风,部长迟早是她的,这个婚今年必须结了。”
夏小谷窝在他怀里吃吃笑着,猛然推开他。“要死,外面这么多人在等你。你快给我出去。”
李导的电影三月份就完成拍摄,紧锣密鼓做完后续工作,交上去过审,争取国庆档播出。
国庆节来临,禾田一片喜庆洋洋,每个角落都张灯结彩,挂满气球和彩带。
新屋落成,婚宴如期举行。黎野搞了一个家庭影院,在新屋投影夏小谷将自己小说亲自改编的电影。
风吹过山谷,带来丰收的絮语。每一滴汗水,都会浇灌出希望的花朵。人生不言弃,逆风当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