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林京掩上房间门,看着眼前这情形,心里也是发怵,他试着叫了几声,地上的人毫无反应。
重重地叹了口气,过去,先小心地试了试鼻息,又觉得这个动作有点过分,不由得暗骂了自己一声。
将郁春修的衣服稍稍整理了下,拿来大衣小心地替他穿上。
摸着那冰冷的手臂,胡林京忍不住骂道:“出息啊!冻得跟冰棍似的!为个女人弄成这个样子,真不知道你是得了什么失心疯!”
“值吗?啊?她当年那样对你,这么多年了,她眼里有过你吗?你倒好!把她刻骨头了!”
“平时多精明一人,啊?一碰到她你就疯,你到底是欠了她几辈子的债要这样还?”
“惦记多少年了!人家孩子都十几岁了,你还不死心!”
胡林京将郁春修拖拽着扶了起来,叫了自个老婆进来帮忙,郁春修身形高大,又失去了意识,夫妻俩好不容易才把人扶了下去!
将人安置好,喘了会儿,胡林京道:“他这个样子,不送医院是不行了!我直接送他去县医院吧,你把车开回去,顺便跟爸妈说一声。”
明明是中午了,天空却越发阴沉起来,两辆车一前一后,驶离了郁家老宅。
安书缘睡得正沉,被一阵铃声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机,接了电话。
电话是安妈打来的,让她过去吃午饭,安书缘揉了揉眼,有点懵,“午饭?几点了?”
安妈都给她气笑了,“这么大个人,怎么倒像个不会走路的毛娃娃,成天就知道睡觉,饭也不知道吃!几点了,你说几点了?赶紧过来吃饭!真是的,我就说不能让你一人住那边吧,早晚得把自个儿饿出病来!”
一通埋怨,安书缘完全清醒了,赶忙赔着笑,“嗯嗯嗯,您说的都对,我马上就过去!”
挂了电话,扯扯头发搓搓脸,发呆之际,想起了不该想的,那种心闷的感觉又回来了。
掀开被子下床,她径直去了客厅,站在窗边望向对面,那辆车不见了……
安书缘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道:“到底,还是走了呢!”
也许回兴宏了,也许回N市了,总之,不在丰收镇了,离她,也远了。
那个人走了,安书缘微微有些失落,却也一下子就振作起来了,去卫手间简单洗了洗,回房间换了衣裳,十分钟后,车便开出了院子。
路过郁家老宅,她停下看了看,又走了。
那个会让她莫名的纠结、难过、郁闷的人,走了,挺好的!
安书缘到修理厂的时候,胡林京也到了兴宏县人民医院。
其实喝醉酒倒不是很严重,主要是郁春修胸口的伤,不处理一下肯定不行!
胡林京想到那伤,就无语,车开到急诊室门口,下去叫了护士,要了张急救床过来,把人弄了进去。
一通挂号交费,急诊外科的清创室里,护士皱着眉问道:“他这伤怎么弄成这样?”
胡林京挠挠头,“这个……呃,我这个兄弟啊,一喝醉就自虐,自己挠的!”
护士小小惊讶了下,道:“稀奇!还头一回碰到这样儿的,人家喝醉了打人,他挠自己!”
此刻,躺在急救床上的郁春修,上衣已经被尽数脱去,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疤也露了出来。
护士转头问胡林京,“这些疤不会也是自己弄的吧?”
胡林京龇了龇牙,干笑一声,“可不是嘛,老毛病了!”
护士皱着眉,给郁春修处理着伤口,认真说道:“建议你这个朋友去看一下心理方面的医生!”
胡林京连连点头,“您提醒得太对了,我回头一定跟他说!”
夜深了
县医院的普外科病房,郁春修缓缓睁开眼,微微侧头,看了眼一旁椅子上鼾声震天的胡林京,呼了口气,撑着手坐了起来。
手背上还粘着胶布,胸口也隐隐作痛,他仿佛感觉不到这些,只是静静地坐着,想着……
他做了个梦,梦里,那些事都没有发生,安书缘没有走,他也没有离开,他们一起生活在安家老宅里。
那是只懒兔子,每天早上叫她起床,她扯被子盖住脑袋,死死赖在床上,就是不愿意起来,他就挠痒痒,挠得她笑得滚在他怀里,不停求饶,她笑出眼泪,“春修哥,饶命啊!”
那只兔子还很笨,什么都不会,遇到麻烦总是叫,“春修哥!这个怎么弄啊?”他总是笑着摇摇头,然后上前帮她。
那只兔子还很贪吃,每次跟她说不可以吃太多,撑着了不舒服,她就总是撅着嘴,委委屈屈地道:“可是春修哥,真的太好吃了!再吃一点点行不行?就一点点!”
……
偏偏!
这只是一场梦!
郁春修喘着,心口又疼了起来,这种疼远不是皮肉之痛能比的,它是从这具身体最深的地方发作,像是心脏被一只利爪掐住,尖锐的长甲深深地刺进心脏深处,越收越紧,挤到胸腔里这颗心变了形,连微弱的跳动都十分艰难,疼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郁春修想,如果此刻,那只兔子出现在这里,他便什么都不管,不去管她的家庭,她的人生,他只要紧紧地抓着她,再也不让她离开自己,哪怕一分!一秒!
可是,她又怎么会在这里?
难忍的疼让他忍不住低哼了一声,不想,原本睡得死沉的胡林京竟然醒了过来,看着床上的人,眨巴了两下眼睛,才连忙上前道:“修哥你醒啦?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郁春修向后靠着床头,按着胸口,紧盯着屋顶,深呼吸几次,痛意渐渐被驱散了下去,看着旁边一脸关切的胡林京,心中觉得抱歉,却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沉默片刻,轻声道:“我做了个梦。”
胡林京将椅子拉近了些,坐下问道:“梦着什么了?”
郁春修望向窗外,过了一会儿才道:“彼岸。”
胡林京没听明白,他也不敢问,不料肚子咕噜响了起来,干笑了两声,问道:“修哥,你饿不饿?”
半小时后,胡林京拎着几个饭盒回了病房,好在县院门口就有夜宵排档,他给自己买了一份炒面,给郁春修买了一份青菜粥。
将餐盒打开,胡林京小心端了过去,道:“修哥,将就着吃点吧。”
郁春修沉默着接了过来,慢慢喝着粥。
胡林京看他喝粥了,松了口气,自个儿也坐到一旁,拆开一次性竹筷,端着餐盒狼吞虎咽起来。
郁春修看着他这幅吃相,又想起了安书缘,那只兔子的吃相虽不文雅,却极为可爱……
“今年N市那边,你去盯着吧。”郁春修放下餐盒,淡淡说道。
“啊?我去啊?”胡林京一脸懵,为难地道:“修哥,我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啊,你,你这不为难我嘛!”
郁春修没说话,只是掀开被子,又坐回了床上,靠着床头微微闭眼,像是要睡觉了。
胡林京知道他并不是要睡觉,小声念叨着,“去年不是你去管着的嘛,我这都不熟悉,一头雾水的,也不知道从哪下手啊!”
“我去Z市。”郁春修闭着眼,缓缓说道。
“那……”胡林京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叹了口气,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道:“修哥,你这,你这样能起啥作用啊?”
郁春修没有回答。
胡林京仰头哀叹,她安书缘到底是天使还是仙女啊?哪来的这么大魅力啊?老天爷,求求你赶紧让这俩凑一块得了,不要祸害旁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