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梦怡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好在廖学玉也没在意。她低头边吃着碗里的蛋羹边说:“都在听我发牢骚了,菜都没怎么动。你怎么吃那么少?不合口?要不要再点两个你爱吃的?”
梁梦怡懒懒地喝了一口茶说:“不点了,不是菜不合口,是没胃口!”
“怎么了,感冒了吧?”廖学玉关心道。
“不是,有一阵子了,不想吃东西也不觉得饿,懒精无神的!”梁梦怡真是有那么个把月不想吃东西了,从高烧住院后就开始这个样子了。本来她也想把自己的苦水跟廖学玉倒一倒的,但一听她这些年的不顺,就把这念头打消了。一来,廖学玉已经过的很不顺心了,自己就别给人添堵了。二则,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在她们的眼里,自己和费文林可算称得上是模范夫妻的,要是把这事一说,岂不是丢人现眼的笑话。
廖学玉听说她有一阵子不想吃饭,扑哧的就笑了:“你该不是怀孕了吧?害口了!”
“怎么可能?!”梁梦怡忙着声明,奇怪得像是没有婚姻的未婚女子生怕遇上这事似的。
廖学玉怼到:“怎么不可能?我说你结婚也六七年了吧,怎么就不要个孩子?杨静还说是不是你和费文林谁有毛病却不好意思告诉我们!”她说完,一脸坏笑地看着梁梦怡。
“才不是!是两个人过惯了。再说他哥和姐都有孩子了,姐姐家的还是对龙凤双胞,两孙子一孙女,老人根本就顾不过来,所以没人管我们,就更觉得要不要都无所谓!”梁梦怡还在解释着,心里却忽悠悠地慌张起来。她的生理期确实是已经过了好些天,她只以为是自己被费文林的事郁结气脑所至,并没有往怀孕这方面想。现在廖学玉突地说一嘴,她立马不安起来。
廖学玉听她这么解释,也感慨道:“是呀,现在养个孩子多不容易,单看看廖学洁和杨静养孩子就够够的了!换我也不想生,更何况我也不喜欢小孩!”
说到杨静,梁梦怡就稳了稳自己的心神问:“杨静还好吗?最近联系的少,都不太知道她的消息,那天你婚礼上我都没见到她。”
此时的廖学玉才在正经吃着饭,像是饿了的样子。她把酸菜鱼里的笋挑了出来,分了两根给梁梦怡后带着些揶揄地说:“老样子呗!养花养草养男人!对了,还养着她的宝贝儿静好!”
梁梦怡噗哧地笑了起来,说:“你这损嘴!她听见了真是要爱死你了!”
廖学玉嘴里咕叽咕叽地嚼着笋子也笑着,大眼睛里满是无所谓:“我当她面也这么说的呀!管志松确实是她一直在养着的嘛!这么说她,是觉得她过得真心不容易,我结婚一礼拜的时候,她还找我了借了一万块钱。”
“借钱干嘛使?管志松还没有混到个正经的工作?不是说很有才的么!”梁梦怡好奇问。
“谁知道!她也真会借,我自己手里存的钱就只有一万二,她要是再借多点我都没有。”廖学玉说着,开始动手去挑鱼肉里的大刺,然后接着说:“杨静是真的喜欢老管!听说管志松有时候去给一些大企业讲讲课,但不经常有这种机会的。不过我好奇的是,那老兄一直形像邋遢也不爱说话,上人家单位做培训都讲些什么呢?”
梁梦怡也认同她的疑惑。她自己本就在私营企业工作,如果单位要找人来讲营销和管理,讲师们都必须是衣冠楚楚,仪表堂堂口才了得的好形象。而且自己供职的公司也不是什么特有头脸的大企业。她好像记得杨静说过管志松军是学中文的,是什么时候又涉及到管理或行销方面了?
她说:“或许管志松是真有才吧!好些所谓才子都是故意不修边副的。去他们家里的那次,我看他对静好很好的样子,静好也跟他很亲近。不知道的人看见,他完全就是静好的亲生父亲,妥妥的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廖学玉也认同:“这倒是,我看静好是真的很喜欢他,还很听他的话。杨静自己也说,管志松虽然不能挣钱养家,但家务事他都包了,甚至连杨静的内衣裤都洗。每天回家她只要歇着就好了,热汤热饭地端上来。现在来看,其实杨静的要求并不高,她也只想要一个人能体贴她。唉!可惜当初程大头不知道珍惜也不懂心疼她!”
“可惜当年程磊太不争气!”梁梦怡与廖学玉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一句同意的话来。
这时梁梦怡的手机响了,是费文林打来的,问她怎么时候回家,用不用他来接。廖学玉听见后感叹道:“梦怡呀!现在看我们叁,就只有你是嫁对了爱情!虽然我以前不太喜欢你家老费,但这些年看着他对你真心不错,我也就不挑剔他了。你们必须得好好过,好让我还相信爱情!”
廖学玉这一番诚心实意的话出乎梁梦怡意料,她不由地愣住,随即眼里一酸,满腹心事都涌上来堵在了喉头,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压制了涌上来的情绪,反而安慰到:“你不也给嫁给了爱情吗!现在是新婚磨合,过一年半载的就好了!”
回家的路不远,就那么三条街的距离,梁梦怡却磨磨蹭蹭走了一个小时。她的脑子里有些乱,心里莫名地慌着,一会儿想廖学玉的事,一会儿又想杨静的,好像还有一些事是自己的。直到看见小区附近的健之佳药店的牌匾,她才一下子抓住了慌乱的头绪。
药店营业员殷勤地上来询问她需要什么,梁梦怡犹豫了一下才说:“验孕棒!”
“您需要几只?要选那个牌子的?”营业员带她走到货架前询问着。梁梦怡心不在焉地答:“三支,随便什么牌子都行,只要验得准就行!”
营业员笑了:“那我帮您拿了!您放心,我们药店出售的都是国家药字号的正规企业产品,试纸还是很准的。您要是觉得一次不太放心,就再验一次基本就不会错了。”
梁梦怡点了点头,心里想: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要了三只。
回到家,梁梦怡的钥匙才插进门锁,费文林就从里面打开了门。他殷勤地问着吃饱了没?想不想吃水果?甚至还问了问廖学玉的近况。梁梦怡都回答了,关于廖学玉的事也只说了二个字:还好!
很快,又没话说了。自从那天费文林抱着梁梦怡一通大哭后,两人就是这个状态了。问一句答一句,态度都很好却疏离得可怕,至少梁梦怡觉得是这样的。
睡觉之前,梁梦怡就用了只验孕棒,她等不及明早再试,她急需一个结果。
等待结果的那几分钟,她的心慌乱地跳着。以她现在的心情和状态,完全接受不了一个小生命的出现,她祈祷那试纸上只有一条红杠。好容易,五分钟过去,她才敢凑过去看。就是那么事与愿违,那试纸上就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两条红杠杠!梁梦怡的头轰地一阵响,一个头两个大了!
她也不晓得自己在卫生间里待了多久,直到费文林来敲门。“梦怡,你干嘛呢?肚子不舒服吗?还是要洗澡?”
梁梦怡呼啦地一下打开门,一脸怒气地瞪了他两眼,费文林心里莫名地忐忑。他又傻呼呼小心地陪着笑脸说:“你别生气!我只是看你在里面待的太久,又一直没什么响动,不放心才问问的!”
“要你管!我在里面睡着了不行吗?!”梁梦怡回头吼了那么一句,却两个人都同时愣住了,这一句话实在太无厘头了。费文林想笑又不敢笑,同时又感到一种久违的亲切!这个样子,像极了以前的他们,如果是从前,他一定会回逗她:亲爱的,马桶上好睡吧?便便那味道还催眠?随后他肯定是要爆笑出来的!可现在,他是再多一句都不敢说了。
梁梦怡把个呆在那里想笑不敢笑的费文林凉一边,回到卧室就关起了门,心里直骂自己怎么会无厘头地来那么一句搞笑的,可见自己是多么的心神不宁啊。费文林见卧室门关起,自己也便回到书房的单人床上躺下,他再想梦怡刚才那话,还是独自傻呵呵地笑了两声。
那一夜,梁梦怡都不曾合眼。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老天要在这个时候给自己一个孩子!那么多年恩爱的时候都没有过意外,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意外了?!她又安慰着自己受了惊吓的小心脏:验孕棒是要在早晨用才准的!今天晚上验的一定是失败了。而且两人之间一直都是有做避孕工作的,从来没有过失误。可是这种安慰平静不过五分钟,她又要焦躁起来。自己都不知道这婚姻能不能再继续过下去,要是真的有了,那这孩子岂不是来遭罪的?与其生下来就在不完整的家庭,那还不如干脆现在就放弃!……但好像刚狠着下定决心放弃,天性里的母爱却又涌了上来。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一个小生命已经开始萌生了,多么不容易地层层闯关才来到自己身体里落户的生命,怎么能做掉?!再有,自己也33了,要是放弃了这孩子,再与费文林离了婚,那这一辈子可能自己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梁梦怡一整晚都陷在这种不确定的慌张里,为了这一桩还不能十分确定的事,东想西想地找不到一条出路。她烦躁地从卧室到客厅、卫生间、厨房、阳台之间走了好多个来回。书房的门虚掩着,能听到费文林熟睡的鼾声,他对屋外老婆的动静毫无察觉。梁梦怡站在门外恨恨地在心里骂着:男人还真是省心呀!只管播种,其他的就只用坐享其成的就当爹了!……猪头,还真是有脸睡那么香!有那么两次,梁梦怡真想推门进去把他摇醒,问他这事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