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飞和廖学玉就是这种越反对越要在一起,然后很长时间不甜也不香的故事。
结婚那晚,何飞被朋友们灌了个酩酊大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三点才起来。其实廖学玉的情况也差不多,只是她没有何飞醉得厉害,又加上对新婚第一天的新生活有着美好的憧憬,所以上午十点多她就醒来了。叫了几遍何飞都起不来,中午她只好自己叫了酒店的午餐,两碗粥和一份点心。那晚她们住的是婚宴酒店提供的新婚套房。
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何飞家虽然给他买过房,但这家伙叛逆和在婚事上不听话,何爸便不肯给他。何妈没有工作又向来是软弱的人,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受苦,尽管她也不满意廖学玉这个儿媳妇,但终归是心疼儿子。除了何爸扔给何飞的六万块钱,何妈又悄悄地补贴了儿子五万,让他去租一套大一点的房子结婚用。原先何飞租的是套小公寓,精装一室一厅,他自己一个人住倒是可以,但两个人了还是住大一些的房才行。
何飞倒是不吝啬钱,在原来自己住的市中心同一个公寓楼租了套二室一厅精装修的房子,家具家电都带而且是全新,房子刚装完还没租住过别的人,年租四万八。在这一点上,廖学玉是很满意的。她受够了和父母同住的日子,想当初跟陈宇龙离婚就是吃了住在一起的亏。如果那时他们能有自己的房子独自生活,那怕是租的,可能也不至于走到后来那一步。况且这房子装修的十分精致齐全,即便不是自己的房,但能住在里面也是有面子的。
直睡到下午三点,何飞才没精打采地爬起来。因为他不醒,廖学玉只好又跟前台继了一天房。中午送来的餐,廖学玉体贴地给他留了粥,可何飞却说没胃口吃不下,任她怎么哄就是一口不。他一口气喝了一大杯水后便懒懒地斜倚在床上抽烟。廖学玉没太计较他想不吃东西,因为她知道酒喝伤了后真是没胃口,但她计较了何飞对自己的态度。那怕象征性地吃一口特意留的粥,都是对自己细心的认可和领情。可他倒好,在自己柔情蜜意地把粥喂到他嘴边时,皱着眉头说:“粥里有肉吧,冷了怎么喝?腥得很!”
廖学玉悻悻,这算是自己没有考虑周到。随即她又体贴地笑问:“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点!”
何飞淡然地说:“不想吃,待会想吃了再说。”然后他就倚着枕头抽烟看电视。
廖学玉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仍柔声说:“要不你去洗个澡?去去身上的酒气,会舒服一些!”
何飞还是摇头,说没那精神头待会再洗。廖学玉无法,但还是也躺到床上倚着另一个枕头看电视。何飞看的是职业篮球赛,而她根本不感兴趣也看不懂。他身上传来的气味真不好闻,宿醉和香烟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很是让人头晕脑胀。这几年,她早已不抽烟了。
五点多的时候,何飞接到了朋友的电话,他的朋友竟然约他出去吃饭喝酒,而何飞竟也爽快地答应了。
“你头不疼吗?昨晚的酒还没醒,今天又喝?”廖学玉心里相当不高兴了。她原来预想的是等他醒醒酒,两人一起去吃饭,然后再去哪里逛逛或是看个电影什么的。现在倒好,又是一大堆人在一起,没有了二人世界。
这时何飞已经跳下床,准备去洗澡。他笑着说:“今天少喝点,就喝两瓶啤酒透一透昨天的酒劲,这样还好得更快。”
待何飞洗澡出来,廖学玉已经换好了衣服,只等他了。不想何飞看到却有些意外,然后不好意思地说:“老婆!今天这个局他们只约了我。”
“什么?只约了你?”廖学玉的脸便沉了下去,其实她是连心都沉了下去:“你的意思是新婚第一天你要扔下我独自出去喝酒?”
“你理解一下嘛!这又不是我组的饭局,朋友说只请了一些男人去,都不带女朋友或老婆的。客随主便,人家这么安排的我还能说什么!”他正忙着在换衣服。
“这算什么朋友啊?他谁呀?一点都不体谅人!人家新婚就把新郎叫出去。他不体谅就算了,你还答应得那么干脆,完全不考虑我!我不许你去!”廖学玉真的又失望又生气,所以连气带撒娇地说。
何飞套上T恤,笑着解释到:“你不认识他,我们好久不联系了,因为我昨天婚宴没请他,他应该不知道我结婚吧。所以今天这事肯定不是故意的。”男人的衣着简单,尤其夏天。他已经收拾好了自己。
抬头看见简直要掉下泪来的廖学玉,他上前抱住她,温柔地说:“别生气啦!你多理解理解我,做销售的需要人脉广。你就当支持我工作了呗!我保证一定早点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廖学玉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却也不好一定非不让他去或是非要跟了去。而且她并不相信何飞说的,那朋友特意嘱咐不能带女朋友或老婆去,既然人家连他结婚都不知道,怎么又会知道他有了老婆?只是,毕竟结婚第一天,她不好当面拆穿闹情绪。
何飞走的时候又哄到:“这些时候准备婚礼你也累了,今天就好好休息休息。想吃什么就点,别心疼钱!躺床上看着电视吃!”
廖学玉果然堵着气点了相对贵的晚餐,但却一点滋味都吃不出来。那一晚,何飞是凌晨一点后才醉醺醺地回到酒店来的,倒头便睡着了。
古人说的人生四大喜之一:洞房花烛夜。在这个时代应该算不上至喜之情了吧。现代,太多的情侣已在婚前该把该做不该做的事都做了,彼此已经相当熟悉,再加上精打细算亲力亲为的筹备婚礼,想尽量让这昭告自己小天下的仪式表演得完美,毕竟一生中,能像这样盛大隆重做为主角出场的机会实在没有几次。待到洞房花烛夜时,只累得身心俱疲,早没了原来那种带着朦胧、期盼、探索和渴望的喜悦。只剩捶腿捶腰地说:“终于忙完了!好累啊!”
对大多数男人而言,新婚的甜蜜多是第一次拥有充满新鲜感身体的快乐,既然早就熟悉了,快乐便大打折扣,婚礼无非是完成一件人生路上重大事件的程序而已。如果可以选择,估计大部份男人都会选择跳过这一费心劳力繁琐的环节。而女人对婚姻的快乐多是一种归属感和对新生活的期待,婚礼是绝大数女人唯一能实现变身成公主的一场美丽的现实表演。
新婚第一天的不愉快很快就被抚慰好了。因为第二天酒醒后,何飞给廖学玉买了一只大号的毛熊仔,并陪她去吃了好吃的,看了场情侣座的电影。她真的很好哄,抱着可爱的快有她高的玩具熊仔笑得像个孩子。
然后他们回到那个租来的精装漂亮的新家,开始了相互适应、相互嫌弃、相互折磨的新生活。
廖学玉苦恼地发现,新婚老公的生活习惯真是太不好了。
何飞是个晚睡的人,几乎天天凌晨一两点才睡,而且喜欢关着窗户抽烟熬夜,弄得一个家里都是烟臭味;他的袜子可以三天五天都不换,换下来也不及时洗。衣服倒是常换,但换下来却不洗,从来都是顺手一丢,眼睛里根本看不见自己特意买来放脏衣服的衣物筐,就那样一件加一件地随便叠积在沙发上;他从来不会主动扫地或是拖地板,更不用说主动清理卫生间;垃圾框里没套垃圾袋他就往里头扔东西,像什么水果皮、烟灰等难清理的东西都很自然地就扔进去……
廖学玉联系了梁梦怡,是在她婚礼一个半月后。她的新家离梁梦怡家不算远,俩人便约了一起吃了顿晚饭。
吃饭时,廖学玉可算是能把自己憋在心里的闷气往外倒一倒了:“梦怡,你都不知道那垃圾桶多难清理,又不能他弄脏一个就扔一个。说说他,他还振振有词地反驳我:垃圾桶不就是用来装垃圾的吗?又不是拿来吃饭的碗,整那么干净干嘛?而且少用点垃圾袋子环保!”
“呵呵!说的也不是没完没有道理!”梁梦怡忍不住想笑,打趣道。
“你个损友!”廖学玉恨恨地给了她个白眼:“垃圾桶就算了,就是吃饭的碗他也不洗啊!不洗也算了,随手把脏碗往水槽里一扔就完了,还说攒攒再洗,节约水和洗洁净!”
梁梦怡听她这么说,不由想起她当年批发一百个塑料饭盒给她老妈的事,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是快两个月来她唯一笑出声来的一次。她笑着说:“你当年不也不爱洗碗吗?你忘了当时给你妈买塑料饭盒的事了?”
“放着攒起来洗也行,他放锅里也行,放水槽里算什么事?还要放水泡着,看着太恶心!”廖学玉被提起当年事,也笑了起来,但她辩解到:“以前我那样做,目的是解放我妈的劳动力,但何飞的态度,却是攒起来让我洗的!家里所有的事最后都是交给我来做,他一幅你理所应当该做家务的感觉!我嫁给他又不是去当佣人的!何况我还要上班,自己也挣工资!”
“笑归笑,但这些事真不是好习惯!你得跟他沟通沟通,至少得体恤下你的劳动。比如,费文林也不喜欢做家务事,但他几乎不乱丢乱放搞破坏,虽然不主动,但你使唤他一下他是很配合的。”梁梦怡一不小心顺嘴说到费文林,刚刚才阴转多云的情绪马上又转回到阴了,只是她强忍着不想让廖学玉看出来。
廖学玉自然没有察觉,她烦恼自己的事都还来不及。她嘟囔到:“结婚前我也去过他原来住的单人小公寓,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呀!虽说谈不上很整洁,但还算过得去。怎么一结婚就完全不一样了!”
梁梦怡突然叹息地说:“你结婚那天看黄历没有?是不是日子不太对!”
廖学玉并不知她还有其他所指,只以为她的话是说自己对新婚生活的不满,便咕噜着一双大眼睛抱怨地说:“大概不是对的人,日子就都不对的!”
“别乱讲!刚在一起生活肯定有好多事不是自己相像的,特别是生活习惯。磨合磨合就好了!”从自己情绪中醒过神来的梁林怡忙着宽慰她。
“那有那么好磨合的!以前跟陈宇龙磨合了两年还不是散了!”廖学玉可能真是心情很不好,连跟陈宇龙的陈年往事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