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出来，眼前这面目清秀的少年不是傻子，而是患有自闭症——

　　她妹妹冯莹莹在的康复机构里，这样的病患还有很多。

　　他们看似喜怒无常，但一定都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缘由，不过他们的注意力一般都很容易被转移。

　　果然，她这温柔又悦耳的歌声让少年逐渐冷静下来，冲她憨厚一笑：“姐姐，你唱得可真好听。”

　　冯晶晶意外于他会这么跟自己说话，看来是个高功能的，便试探性地问：“那弟弟你为什么要打人？”

　　“因为他们骂我傻子，”少年一脸沮丧，“妈妈说过，只要有人骂我傻子，一定要狠狠打回去。不管下手多重，她都会帮我解决的。”

　　冯晶晶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后，还是耐着性子教育他：

　　“但别人被打了会很痛，很不开心的。就像弟弟你被这么按在地上，也会很不开心对不对？”

　　少年有些疑惑：“那我……要怎么办？”

　　“别人骂你什么，你就用什么话骂回去，”冯晶晶当然也不喜欢什么以德报怨，“等别人动手了，你再动手，这样也能省点力气。”

　　少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后，还真收回了乱踢人的脚。

　　男人们见状，最后虽然放开了他，但还是对冯晶晶奚落道：

　　“这位小姐，你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说不定还会惹祸上身——做人啊，还是少管点闲事为好。”

　　冯晶晶并不否认，他说的有道理。

　　但许是有冯莹莹这样一个妹妹在，导致她实在不忍对这种特殊人群坐视不理。

　　她把少年带进人流相对较少的走廊里坐下后，问道：“对了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家里人呢？”

　　“妈妈她找不到我，”少年却答非所问，“她总不想让我来医院，但我一定要来……我不能让她找到我。”

　　冯晶晶知道，自闭症患者一般都伴有刻板行为，比如非要吃某种固定食物，走某条固定路线等。

　　或许这少年的刻板行为就是，路过医院非要进来。

　　而他的家人可能以为，只要制止他这种刻板行为，就会减缓他的病情，所以一直对他闯进医院横加阻挠，却引起他极大的心理抵触。

　　“那就别让你妈妈找到你，”所以她没再追问，而是换了个方式，“那弟弟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非要来医院？”

　　“我叫殷戾，”少年晶亮的眸里透着较真，“我要来这里找我奶奶。她在三年前被抬进医院里后，就一直没有出来。我知道她一定在跟我捉迷藏呢，从一个医院藏到另一个医院。而我一定要找到她，毕竟她最疼我了。”

　　隐约猜到什么的冯晶晶，心里挺不是滋味。

　　她也知道，让这少年理解死亡的意义会很困难，想了想后便说道：

　　“那要是你奶奶早就走了，变成天使飞到天堂里去了，你这样怎么能找得到她？”

　　“不可能，”少年语气却很坚定，“奶奶不可能舍得丢下我的。”

　　“她当然舍不得，她肯定还想去看你，”冯晶晶说，“但我听说人变成天使之后，就会忘记过去很多事情。她说不定已经找不到你住哪了，正急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