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除了椰子树就是榕树,榕树要定期修剪,不然就会长出疯狂的根须。但老师们似乎更喜欢榕树的野性美,因此有一条绿色走廊,那里的榕树从没修剪过。
白天这里透不进一丝阳光,甚至树下更加清凉,即便下雨的时候都淋不到几滴雨,但是到了夜里……
夜晚走在树下,路灯会被茂密的枝叶挡住,再有凌乱的树根和扭曲的枝干做背景,这条绿色走廊简直拥有天然的不需要一丝雕琢的恐怖片场景。
孟诗雨在这里被罗蘅吓了不止一次,偏偏这条路是她回宿舍的必经之路。
“既然害怕就不要走这里。”王熙文在电话里说。
“可这里是必经之路啊?”
“那就不要晚上回宿舍。”
“晚上不回去我睡教室里?”孟诗雨对王熙文的提议十分无语,“你不会想让我逃了下午的课晚上不要去图书馆吧?”
王熙文沉默,他沉默不是孟诗雨猜中了他的心思,而是他再一次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孟诗雨听得见摸不着的平行空间,在那个空间里,孟诗雨交了朋友,有了烦恼,而这些统统与自己无关。
以前他们分开一年他的感觉没有这么强烈,为什么这一次会这样,他不解。
“怎么不说话了?”孟诗雨疑惑,“信号延迟了?”
“没有。”王熙文说:“我只是在想,你会不会在那边找到你一生所爱?然后回来再看我,觉得我哪里都勉强,你喜欢我只是因为那时候你只认识我。”
“不可能。”孟诗雨说:“我还喜欢过萧铮呢!虽然不是男女感情的那种喜欢,但终归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他陪在我身边,一年啊!我还是喜欢你,可见我就是喜欢你谁都不能改变。”
“你是不是故意说甜言蜜语?”
“怎么可能?”孟诗雨脸上带笑,“句句都是我的心里话。”
王熙文满足了,两人挂了电话。孟诗雨回头发现自己已经走过了最害怕的绿色走廊,而罗蘅没有出现在哪个树后吓唬她。
也不知道这人哪来的恶趣味,两人因为不同专业,下课的时间不固定,教室也不在一个方向,因此几乎每一次,她都能比孟诗雨先赶回宿舍。你自己回宿舍就罢了,为什么每一次都要瞅准机会吓唬自己呢?
入学一个月就吓了她三次。孟诗雨对自己也没脾气,三回都能被同一个招数吓到。
今天没被吓到可能是罗蘅今天没空,也可能是她看孟诗雨在打电话就没出来扫兴,无论哪个原因,孟诗雨都庆幸不已。
她不知道,在她欢欢喜喜地离开后,躲在树后的两个人正面面相觑。
两个人,一个是“惯犯”罗蘅,另一个是她的老师瞿家伟。两人见孟诗雨走远了,才将脸上的鬼面具摘下来。
“给她打电话的就是她未婚夫?”瞿家伟问。
“对啊。”罗蘅说:“你还要继续追吗?”
“当然。”瞿家伟说。
“你到底看上了她什么?”罗蘅不解。
瞿家伟说:“傻。”
“……”罗蘅找不出什么借口帮孟诗雨反驳,唯一的一点是,“可是她有未婚夫啊?”
“那又怎样?”
“她的未婚夫帮她出国,她能来这里全是她未婚夫的功劳,在古代要以身相许的。而且你刚才也听到了,孟诗雨爱他。”
男人自信从容的从树后走出来,手里的恶魔面具是一张红色的脸,黑色的犬牙十分邪恶,高大挺拔的背影让罗蘅这个擅长用文字描述一切的人都无法形容。
目送这人离开,罗蘅拿着自己的白脸面具回了宿舍。
见她回来,看到她手中的面具,孟诗雨冷哼,“算你有良心,知道我在打电话没有跳出啦吓我。”
罗蘅把面具扔进垃圾桶,“没意思,等你那么久我至少写两千字了。”
“那就放弃这个无聊的游戏。”孟诗雨说:“好好活着不好吗?”
“不玩了!”罗蘅说:“我已经腻了。”
对于这句话孟诗雨只能信三成,她无奈叹气。这个家伙可以随时决定不去那里,自己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堤防,不然就要被吓掉半个魂。
有什么法子治一治她?孟诗雨思来想去……她倒是从没想过绝交之类的,罗蘅这个朋友很多时候都带给她一种安全感。这种安全感让孟诗雨一度以为自己还在国内。
为了这份安全感这些玩笑她能忍。
但是从这天开始,罗蘅真的没再吓唬她。但是孟诗雨却对这条绿色走廊产生了防备,只能在路灯下等着,等有同学从这里经过,跟在他们身后走过这条走廊。
这天,孟诗雨又来到绿色走廊前,却发现有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枝叶下的阴影里。他走来走去像在等人,孟诗雨确信这人不是罗蘅,因此她不敢走近。直到那身影走出黑暗站在了路灯下,竟然是罗蘅的老师瞿家伟。
“瞿老师?”
“你要回宿舍吗?我送你。”
“不用了。”孟诗雨说:“我能自己回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跑进黑暗里,有时候她实在碰不到同学就靠速度冲过这段绿色走廊。但这一回她被人抓住,孟诗雨后过头看着瞿家伟。
“您找我有事?”孟诗雨挣脱自己的手臂,却发现一时竟挣脱不掉。
还是瞿家伟松开了手,孟诗雨才得以逃脱。
“我听罗蘅说你的学费是一个男人出的,如果你想摆脱他,我可以……”
“打住。”孟诗雨退后几步说道:“我不用别人来指点我的人生,你又不是我的老师。瞿老师,我还有事先走了。”
“孟诗雨!”瞿家伟似乎恼羞成怒,他说:“错过我你知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孟诗雨摇摇头,脸上带笑,“什么?我错过了什么?月食六十年难遇我错过了,这么难得我错过了也没觉得有什么。”
瞿家伟指着孟诗雨想要说什么,孟诗雨还是不敢得罪他的。
她说:“瞿老师,您这么优秀何必觊觎别人的妻子呢?”
“你是别人的妻子?”
“回国就结婚啊!”孟诗雨说:“你要是非逼我说个时间,我可能会催他让他半年后来娶我。瞿老师,我不知道你怎么就忽然喜欢我了,但我要说,我从没喜欢过您。”
“行了,你走吧!”
面对这样的坦荡,瞿家伟忽然觉得自己的感情有点拿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