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命运的安排一样,郭小菲就这样在咖啡厅不经意偶遇了鲁迪。
这次,郭小菲并不打算拐弯抹角的与鲁迪谈,她绝不允许鲁迪一个人来背负所有问题。
她直言道,“我上午去你们公司给你送工作证,出来后,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
听郭小菲这么一说,鲁迪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那你应该知道我被裁员的事情了。”
“如果我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一定说怕我担心。”
“你知道就好。”鲁迪还是淡淡的说着,没有一丝表情。
“可我想听你亲口和我说,而不是听别人告诉我,你明白吗?”
“小菲,我最近心情很不好,不想和你吵架。”
“我没有和你吵架,我只是在表达我的感受,希望你能对我敞开你的心。”郭小菲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鲁迪开始有些不耐烦的说,“我不想说可以吗?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不行!”
郭小菲没有在压制自己的情绪,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自己又犯了咄咄逼人的毛病,于是没有再说下去,声音就此戛然而止。
“行了,回家吧。”
鲁迪收拾好电脑,走出了咖啡厅。
他一个人走在前面,走的很慢,很怕郭小菲没有跟上来。
他不是不想和郭小菲讲,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又要说些什么。
而跟上来的郭小菲则正在懊恼自己不该在这时候与鲁迪生气,即便表达关心,也不是只有这一种直来直去的方式。
两个人没有了任何交谈,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
郭小菲不希望鲁迪以后都要沉浸在这种情绪中,于是路过一家烧烤店时,她灵机一动,决定换一种方式来与鲁迪沟通。
“鲁迪,我饿了,你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鲁迪停下脚步,转身冲着郭小菲点了点头,他正愁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幸亏郭小菲饿了。
两个人走进烧烤店,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来。
郭小菲拿过菜单,冲着服务员挥挥手。
“来一盘老醋花生,拍黄瓜,再来一盘烤羊肉,一盘烤羊筋,外加四瓶啤酒。”
鲁迪一看郭小菲这架势,瞬间愣了,小声提醒她。
“这大中午的,喝哪家子酒啊!”
“谁规定中午不能喝酒了?”
“没人规定,可大中午的就喝酒是不是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我一个家庭主妇,你一个失业人员,两个人下午又没事,有什么不能喝酒的。”
鲁迪皱了皱眉,不知道郭小菲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毕竟刚才她还一脸担忧,现在又如此大大咧咧。
鲁迪不再说话,郭小菲也不再说话,两个人分别摆弄着自己的手机。
直到菜上齐,两个人各自倒满了啤酒,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然而等到饭菜过半,酒水喝尽,郭小菲一直也都没有再提鲁迪失业的事情,只是不停的称赞烤肉好吃好吃。
用科科的话来说,妈妈就是个吃货。
鲁迪可能是被郭小菲这种情绪感染了,也许酒精作祟,看着郭小菲吃的不亦乐乎,消失已久的笑容渐渐回到了他的脸上,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昨晚上谢谢你照顾我一晚上。”
“说的我好像个外人一样。”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你既然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但是,在你心情最不好的时候,你叫陆海峰陪你,却没叫我,作为你老婆我可是要吃醋的。所以,今天这顿酒,我也要来个一醉方休。”
鲁迪倒满酒,一口气又喝了掉一杯,他平时是不爱喝酒的,但现在看来,酒确实是个好东西,至少喝完后可以麻痹痛苦。
“昨天确实叫了海峰出来,但最后我还是什么都没和他说,我实在说不出我也被裁掉了,我怕他会安慰我。”
这一点郭小菲再清楚不过了,鲁迪是个好面子的人,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更加见不得别人对他有怜悯之心。
男人像狼一样,受到伤害后,只会独自舔舐伤口,独自疗伤。
郭小菲见此情形,知道鲁迪渐渐打开了心扉,于是又追加了两瓶啤酒。
她给自己倒满,也给鲁迪倒满。
“不想说那就不说了,我只想告诉你,全世界不要你了又能怎么样,你还有家呢,家永远是你的避风港。”
鲁迪喝了一杯又一杯,点一了一瓶又一瓶,最后喝到不自知的痛哭起来,郭小菲的话让他萌生了一种久违的安全感,情感也像找到了宣泄口一样,喷薄而出。
“小菲,我和大家一样,阵亡了!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我也绕不出来,为什么是我被裁掉,为什么是我?我做的产品很好,又很努力,老板也认可,每年绩效考评,5%的杰出里,自己总是其中的一个。项目还在,但是我作为项目负责人,要被裁掉。小菲,我是不是很可笑,很滑稽,工作了13年的地方,当作家一样的地方,说将我抛弃就抛弃了。”
鲁迪一口气说完他内心苦闷,他甚至开始怨恨自己。
“几个月前开始裁人的时候,我曾向VP询问,可他跟我说,我们组是安全的。所以我才放松下来,并跟组里的同事说,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要受到影响。但后来VP去美国开会,给我的回复开始变的不确定,说什么可能都有。我上个月刚给同事们开了一个会,请他们做好最坏的打算。但没想到,最终确定的消息来得那么快。这个月,我们就全部被裁员了!小菲,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傻!”
郭小菲用自己的小手有力的握住鲁迪的大手,“鲁迪,我只想让你知道,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我和科科都会在你身边,一辈子都在。不就是失业吗?只要天没塌,咱们有的是机会。”
鲁迪又哭又笑的看着郭小菲,将自己的心事说出来后,确实好受多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吃到了下午,等科科快放学的时候,郭小菲见鲁迪的酒劲儿也差不多快消退了,建议他们一起去接科科放学。
鲁迪走出餐厅后,不顾形象的冲着天空大喊,“我,鲁迪,著名外企的产品线高级开发经理,带领一个包括中国人和加拿大人在内的十多人的团队,负责全球云上的运营后台服务。我现在,失业了,但是,我想说,虽然你们不要我了,可我还有亲爱的老婆和可爱的儿子,你们打不垮我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见鲁迪终于将自己的苦楚全部说了出来,郭小菲便不再担心他会憋闷出病来。
郭小菲挽住鲁迪的胳膊,喝多的两个人像孩子一样,蹦跳着去接科科放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