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蒋未来拿着酒瓶摇摇晃晃地走上前,打开门。
“谁啊?”
吞吐间都是酒气。
丰心妍头发和衣服湿了,肚子鼓鼓的,抬起眼睛看他。
还是没说话,一如既往的沉默,就只是看着他。
“心妍,你怎…”蒋未来伸手去摸她的脸颊。
“啪。”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丰心妍第一次动手打他。
就连意外怀孕,女人也没有怪过他。
“行,打得好。”蒋未来抬手擦了擦嘴角,头发长得遮住了眉眼,低头间看不清神色。
其实不疼,但心里疼。
“啪。”
听过这话,丰心妍又打了他一巴掌。
“再来。”
这样重复了七八次,蒋未来的脸终于有些红肿了,
丰心妍不忍心,终于摸了摸他的脸颊,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傻子,我的手都疼了,你的脸不是更疼?”
“不疼,一点儿都不疼。”
蒋未来把丰心妍拉进房里,关上门,抵在门上吻她。
又小心翼翼,不碰到胎儿。
“心妍,我太失败了。”
丰心妍靠在他的肩膀上,蒋未来弯下腰抱着她。
“蒋未来,你现在特别像一个乞丐,你在奢求别人的怜悯和同情。”
“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那个让你痛苦的根源…”
“我跟你生气也是因为你的性格,我知道你是医生,你希望全天下所有的人好,但你偏偏忘了让自己好。”
“我不是说你优柔寡断,你做事很有条理,执行力强,人又聪明,所以你才能走到今天的这个位置,但我觉得你的世界,从来都没有自己。”
“你明白吗?”
蒋未来的重量落在她肩上,但后背抵着门,分担了一部分。
“我知道,可我改变不了…”
“我什么也改变不了…”
刚刚这么一会儿,丰心妍湿掉的衣服仿佛干了一点儿,蒋未来的体温把衣服都暖干了。
其实外面并没有下雨,她是被路上的水坑溅到的。
“冷吗?”
摸着她的衣服,蒋未来突然惊醒,扶着她洗了个澡穿上酒店的睡衣,坐在床上。
“还冷吗?”
他把被子折成一半,两层的厚度盖在丰心妍身上,他这边倒没有什么遮挡,刚才的水也沾到他身上,衣服却没有换。
“心妍,你没有别的想问我吗?”
她闭着眼,“有,但我觉得那不重要了。”
澜澜已经放下了,她也放下了,只有蒋未来没有放下。
“蒋未来,离婚吗?”
今天是他们结婚的第十五天,说实话,她动了离婚的念头。
他苦笑一声,掖了掖她的被角:“行。”
丰心妍没说话,不一会儿在蒋未来的注视下,忍不住流下眼泪。
“你看你又是这样。”
“我都说了让你考虑一下自己,你什么都没说就答应,好歹你争辩一下,你反驳一下,但凡你说一句我就收回这句话…”
“蒋未来,我是你妻子,不是你情人,两个人的感情就这么脆弱吗?离婚就这么简单吗?”
他慢慢擦去她的泪水,身上还带着酒味,“心妍。”
“我想挽留,但我觉得我没有立场,就像我还想当医生,但我已经…没有资格了。”
“我唯一一次冲动,毁掉了我所有的骄傲,我觉得我现在就是个…你说得对,精神上的乞丐,渴求别人的原谅,一直都是这样。”
“心妍,我不知道怎么去改变,我也怕,改变以后还不如现在。”
“争取,不如放手简单。”
听完这话,丰心妍下了床,头发半干不干地搭在肩膀上,急匆匆地往门口走。
蒋未来赶紧拦住她。
“去哪儿?”
她抬头,笑得讽刺,“放手啊,不是简单吗?我今天流产,明天离婚,简单得很。”
纵然平静如蒋未来,也被这话刺激到,他很久没有生气了,此刻捏紧了她的肩膀,眼睛发红:“丰心妍,你怀了孕要对他们两个负责,都六个月了,他们有感觉了。”
“你都不负责,我为什么要负责?他们生出来有个这样的爸爸,我宁愿他们别出现。”
蒋未来深吸几口气,手下力气忽轻忽重,终于他睁开了眼睛,看着她。
“我不许,他们也是我的孩子,我想让他们活下来。”
没说话,丰心妍扭过了头,低头看地面。
很久以后,电视机里的定波又唱了一首,丰心妍发出了笑声。
是那种开心的,欢快的,愉悦的笑声。
“蒋未来,你也会说不许?”
他这才反应过来。
“这才是我想要的蒋未来,你要有棱角,才能生活下来。”
丰心妍抱住了他。
以前,他们生活在一起,每一件事,不管大事小事,只要丰心妍开口,蒋未来一定会办到,永远不会说一个不字。
她知道这不是对她一个人这样,对所有人,如果没有触碰到他的原则,他都会说好,行,可以。
但这个人,似乎没有什么原则。
对于发疯的精神病人,他也会觉得,那是他的错。
“蒋未来,你每天要对别人说十个不许,不要,不可以,我就不离婚。”
他低头看了一眼,“这么简单?”
“对,你不要做好人了,你要当坏人,行不行?”
“好。”
另一边,江谨泽在台下,看着六排的那个位置坐着别人,心里更加烦躁。
随着一首歌曲的结束,他准备出去外面看看,也许澜澜来得晚被挡在外面了呢。
“叮铃铃…”
是江柏打来的电话。
“小泽,三区墙外,花坛旁边,赶快过来。”
言简意赅,没有其他说明,
江谨泽心中大喜,跑着就去了,结果到了那里,只有成群的没有买到票在外面等待的人,花坛被围得密密麻麻。
他围着花坛一个个找,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第二圈的时候他放慢了速度,第三圈,第四圈…
这个花坛的直径要有五十米,中间是过道,江谨泽没死心,把过道也找了三四遍。
还是没人。
江谨泽拿起手机准备给江柏再打个电话,后面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激动地转过身抱住了那人,但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人不是乌子澜,而且他认识。
是NIGHT。
“嘿,哥们,这么想我?”
他赶紧松了手,向后退了一步,“认错人了,你来干嘛?”
NIGHT耸耸肩,“我要回我的国家了,临走前来和江柏告别,顺便结一下我的辛苦费。”
“你给我哥打电话,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打不通嘛!我手机快没话费了。”NIGHT特意掏出来手机给江谨泽看。
被他缠得没办法,江谨泽把自己的手机扔给了他,“你打完电话把手机给我哥就行,我去找人了。”
“ok,拜~”
找这么久都没有人影,江谨泽以为自己听错了,三区?也许是十三区,他又去十三区找了三四圈,没找到。
他站在江边仔细想江柏刚才说的话。
突然后面又有人拍他的肩膀。
“不要再烦我了,去找我哥。”
那人说话声音却轻柔得如同夜莺,“真的吗?那我走了。”
江谨泽转过身,看见乌子澜,头上带着贝雷帽,梳着两个短麻花辫,柔顺地垂在肩膀前,上身红色小羽绒服,下身杏色长羊羔裙,娇俏得不得了。
“澜澜?”他感觉像是在梦里。
乌子澜嘟起嘴巴,不高兴地抱怨,“你怎么不接电话呀,不想我啊?”
刚才怎么等都不来,给他打电话也不接,真是着急死了。
她哪里知道,江谨泽的手机已经给了NIGHT,NIGHT不敢接别人的电话,所以就让它一直响着。
“想,当然想,但怕你是假的。”
她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是假的吗?”
脸蛋依然有弹性,温度正好,不像梦里那么冰凉。
他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她。
“澜澜,你听到了吗?康康他…”
“我听到了,江柏哥都跟我解释过了。”
“喵!”
萝卜非要拉着江柏往那个方向走,他没办法,搂起小脏猫,顺着它爪子指的方向走着,直到在人群中看到了乌子澜。
“澜澜?你来了?怎么不进去?”
江柏看她手里没有票,正准备带她往后门进场,乌子澜突然说:“算了,江柏哥,我不进去了。”
“我在这里,是想完成和他的承诺,但现在看来没必要了,可以了,到这儿就好了,不见面也许才是最好的决定。”
江柏紧锁眉头,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豁然开朗,“行,我跟你一起听。”
“开始了。”当钢琴声响起,江柏突然轻笑一声,看了眼旁边的乌子澜。
外面这么吵闹,她却神情专注,倾听钢琴曲里的每一个音节,似乎在感受江谨泽每一个情绪。
当江谨泽说完那段话,乌子澜已经是泪流满面,江柏递了张纸巾给她:“其实这是个误会,我知道你可能不会相信,等到回家我把鉴定报告给你看,这次绝对没有作假。”
“喵…”萝卜赞同地叫了一声。
“对不起…”
“对不起…”
相拥的两个人同时开口,乌子澜推了推江谨泽,“你先说。”
“对不起,我没有处理好以前的关系,让你受委屈了。”
乌子澜靠在他的胸膛,“对不起,我太敏感了,但凡我仔细想想,也能想到这件事的破绽很多,但我当时什么都思考不了,对不起…”
还好,现在还不算晚。
“那回家吗?”
乌子澜吐了吐舌头,“我行李还在酒店呢。”
“那不回家?”江谨泽笑着看她。
她晃了晃他的胳膊,“嗯,很近的,不用开车就可以去,你陪我走路,十分钟。”
他们俩不知道,因为这次临时的决定,躲过了一次致命的车祸。
而定波的车上,也被设下了陷阱,只等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