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谨泽一觉醒来觉得清爽许多,昨天晚上盖了厚厚的被子,身上发了汗,摸起来有些不舒服,他还没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拿着换洗衣服去了浴室。
水声哗哗,雾气如同冬天凝结的冰霜一样爬满了浴室的玻璃门,江谨泽把满头的泡沫洗掉,头发濡湿,嘴里还叼着牙刷,刷着刷着突然想起来——
“我烧傻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瞪大了眼睛,喉咙干涩,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嗯,甜甜的,还是薄荷味儿。
江谨泽见鬼了一样地把牙刷从嘴里拿了出来,鼓着腮帮子,脸揪在一块儿,看着它半天说不出话。
不是…天呐,昨天他干了什么?他在表白吗?
不过,她答应了吗?
拼命回想间,耳边又响起两句话——
“那要不然,就在一起吧!”
“我同意!”
对了对了,她答应了!
江谨泽完全记不得什么是他的心声和说过的话了,他用自己的幻想虚拟出一段对话,以为乌子澜已经答应和他在一起了。
形容不出什么感觉,只是感觉现在他得到了一份礼物一样的心情。
趁着这个高兴劲,江谨泽激动地刮个胡子,拿出江柏藏在柜子最里面的男士香水,不要钱似的喷了喷。
沉静的木香味儿,让人安心。
就是这种感觉!恋爱初期一定要给女孩子这种沉稳感,怪不得他哥能拴住嫂子八年呢!
不过,他哥最后还是离婚了…
江谨泽看了看手里的香水,好像…不太吉利…
“江谨泽你醒了没?出来吃饭,快迟到了!”
乌子澜拍了拍他的房门,语气里带着焦急。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不起来?以前也没见过他这么拖拉的呀!
忽然又想起来,对了,昨天他生病了,请了三天假。
忘了忘了,昨天大半夜才睡,早上起来脑子糊涂涂的,那既然这样的话,就让他多睡会儿吧!
“不用了,你睡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乌子澜本意是好的,听在江谨泽耳朵里就变了味儿。
她是不是等着急生气了?
在乌子澜转身的下一秒,江谨泽的房门就打开了,带着浓厚的木香味儿冲击着乌子澜的嗅觉,她慢慢地弯下腰,在江谨泽期待的目光中背对着他打了个喷嚏。
“阿嚏…”
江谨泽心情复杂地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摸了摸她的长发,“怎么也感冒了?”
她的头发长到了后背心的地方,又细又滑,闻起来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早就想肆无忌惮地摸着她柔顺的头发了,这次终于得偿所愿了哈哈哈哈。
没想到乌子澜抬手挡开了他胡作非为的手,用纸巾擤了擤鼻子,埋怨似的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你喷了什么?太香了。”
江谨泽愣了一瞬,喃喃道:“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她会喜欢?这个逻辑不对吧,她喜欢有什么用?
“哦,你要去见个女客户?然后想看看女孩子喜不喜欢这种味道对不对?”乌子澜恍然大悟,“哎呀生病了就不要工作了,不是请了三天假吗?”
这个莫名其妙的台阶江谨泽也顺着下了,“对对对,我确实要去见个女客户,她就喜欢我哥身上的味道,说沉稳,你,你不喜欢吗?”
这话说的江柏好像是个出卖色相的…
乌子澜白了他一眼,转身向餐厅走去,“太香了,散了会儿才会淡淡的。”
是不是第一次喷?死命喷的?
江谨泽要是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一定会说:第一次喷香水是为了你,感不感动?
不过他不会读心术,乖乖地和往常一样坐到了乌子澜对面的位置上。
看了看今天的食物,酱香饼,小汤圆,平淡的食物中透露出甜蜜的味道。
看样子乌子澜也是第一次谈恋爱的了,情侣间吃饭怎么也得摆个心吧…
同样也是第一次谈恋爱的江谨泽时不时看几眼乌子澜,然后飞快地低下头,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
看的乌子澜一阵奇怪。
“你没事吧?”该不会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没事啊,对了,”江谨泽鼓起勇气端起小汤圆,举了举白瓷勺,“要不要我喂你?”
电视剧上不都这样演的吗?男女谈恋爱时互喂食物可以增加爱意,维系感情长长久久。
但是乌子澜脸色黑了,端起碗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小汤圆,砰的一声把碗摔到桌子上,把乖乖吃猫粮的萝卜吓得一哆嗦,一小屁股蹲坐在地上。
“不吃了,上班去了。”
江谨泽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和萝卜对视了一眼,赶紧找个话题:“那萝卜呢?”
乌子澜摔上门:“你看着!”
只剩他一个人了。
江谨泽迷茫地看了眼萝卜:“你妈妈生气了?可是为什么呀?”
“喵。”回答他的只有一声猫叫。
搞什么?一大清早就开始调戏她?真以为暧昧是永远也不需要投入真情实感的吗?
对着电梯里光可鉴人的镜面,乌子澜心情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烦死人了!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这种糟心一直延续到中午,乌子澜因为交上去的文稿不符合规定被主编批评了一顿,和她同一天进来的三十岁成熟男端着咖啡走过来,颇有风度地开口:“怎么了?”
乌子澜这才回过神,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桌面,“没什么,有些心事罢了。”
“可以跟我说说吗?”他持着低沉的嗓音,听起来让人觉得可靠。
乌子澜这才抬头看他一眼,他叫魏光辉,和他的名字一样,他的经历也是非常具有传奇色彩的,哈佛留学回来就在国内的一家大公司当了经理,带领着团队奋斗了三年就把分区的市场份额提升了不止一倍,堪称业内奇迹。
不过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到了这里,可惜了,这家编辑社太小了,他的能力在这里根本就得不到充分的发挥。
“不必了,也许我的问题很复杂,还是不传播负面情绪了。”
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那种地步,乌子澜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抱着资料走了出去。
魏光辉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离开,靠着桌子勾起了唇角,把咖啡杯放在了乌子澜的桌子上。
昨天一天和今天上午,那个男人都没有来送她呢…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和大多数人一样,乌子澜总是会在下班的时候接一杯热水,以告慰干涩了一天的嗓子,热水顺着喉咙下去,把身体都给熨热了,舒服极了。
看着同事一个个离去,乌子澜也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锁好抽屉,背上包准备下班。
她走得晚,大楼里已经没几个人了,魏光辉跟了上来,走在她旁边,贴心地问:“你男朋友没有来接你吗?”
乌子澜脸上一热,连忙否认:“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我朋友。”
今天回去还不知道怎么样,说不定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哦。”魏光辉若有所思。
“叮!”电梯很快就下到了一楼,原来这个时候乌子澜都会因为呼吸到大厅新鲜的空气而感到神清气爽,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头特别重特别晕,像是塞了团棉花一样,腿也跟灌了铅一样迈不开。
她连忙晃了晃脑袋。
“怎么了?生病了吗?”魏光辉貌似很关心地走上前去,一双手却不安分地移到了乌子澜的腰间。
“别,不要动我…”
她没有力气,推了推他没推动,只能在昏昏沉沉间跟着他的步伐向外走去。
糟了,跟着他走出去一定不会有好事的,可是这个男人的力气这么大,她根本挣脱不开啊!
乌子澜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终于在昏迷之前听到江谨泽惊慌地喊着:“澜澜!”
还好你来了。
“她怎么还没有醒过来?”迷迷糊糊间听到江谨泽在和别人交谈,她想睁开眼睛,却又无力到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纸张喧哗,她听见另一个人镇定地说:“没关系,只不过安眠药的后劲太足了,她需要休息一会儿。”
“澜澜…”
门轻轻地关上,她听见椅子挪动的声音,江谨泽应该搬了个凳子坐在她旁边。
左手突然被拉起,冰凉的皮肤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细腻而又真实,他把她的手放在了脸颊上,试图传递些温暖给她。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不敢想象,如果当时我没有去接你或者晚去一步,你会怎么样。”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乌子澜愣了一下,没再计较他拉着她手这件事。
她很想醒过来对他说声谢谢和对不起。
上午的事情也许是她想多了,江谨泽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他接受的教育是和她不一样的而已。
西方教育对于人类情感讲究热情洋溢,江谨泽在国外留学,思想中应该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一些,所以对待同一件事情,他的想法就和乌子澜不一样。
尤其是感情。
所以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是纯洁的室友关系,任何一方对于另一方都没有幻想。
乌子澜自欺欺人地想着。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就这样趴在床上睡了一晚上。
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第二天起来江谨泽的手臂麻了。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走到窗边用力地甩了甩,很疼却又不敢发出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有知觉,不过还是酸酸的,一时间难以消除。
回过头却发现乌子澜已经醒了,眼神复杂地靠在床背上看着他,他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惊喜,“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他向外跑去,却在出门前听到一句虚弱却温柔的声音:“谢谢你。”
真心实意的感谢。
救了她两次,每一次都在最迷茫最害怕的时候出现。
这样的一个人,带给她的不仅仅是安全感,更是恐慌感。
一种,就算踮起脚尖也够不到挂在高处的,最红最亮的那个苹果的失重感。
江谨泽裂开了笑,“你我之间不必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