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结束的早,江谨泽回到家的时候天上不过微微发暗,菜香穿过门缝到了走廊,江谨泽不由得加快步伐。
“呲啦。”鸡蛋液下锅激起嘶嘶拉拉的声音,正好掩盖了江谨泽开门的声音,乌子澜背对着他,回头看见他时吓了一跳。
“吓死我了,干嘛呀你走路都没声儿的?”
乌子澜瞪他一眼,转身拿大勺翻炒几下就出锅了,江谨泽知趣地端去餐桌上。
晚上没几个菜,白面馒头炒鸡蛋,一碗清粥配咸菜,乌子澜还以为江谨泽嗓子哑了,只让他喝白粥吃鸡蛋,顺便把一整锅的冰糖炖雪梨端上来,“吃完饭舀半锅出来,一滴都不许剩全部喝完。”
江谨泽不喜欢吃甜的,看了一眼冰糖炖雪梨,散发着甜腻的味道:“我能不喝吗?”
乌子澜一瞪眼:“不行,你看你今天咳嗽成那样,今天不治明天肯定更严重。”
虽然语气严肃,但她的态度要比昨天自然亲近很多,江谨泽觉得她听进去自己的话了,不免觉得喜出望外,只胡乱地答应了。
乌子澜看他点头太果断有些不太相信,还没等他吃完饭就拿来一个碗帮他倒出来。
“食补没有中药快,中药没有西药快。”江谨泽端着碗做最后的挣扎。
“胡说,是药三分毒,”乌子澜推了推他手里的碗,“快喝。”
江谨泽拿勺子避开了大块的雪梨,一口气把汤喝完了,放下碗时几乎半碗都是梨块,江谨泽皱眉:“我今天吃了好几个梨了,能不能不吃了,撑得睡不着觉。”
他的表情很到位,成功地让乌子澜心软了,接过饭碗和勺子,把雪梨一个一个都吃了。
江谨泽瞠目结舌,那好像是他的勺子…
不过煮了这么久她都累了,也没注意到,直接这样吃了。
“有点儿太甜了。”乌子澜最后心虚地说道。
“没关系,”我喜欢吃甜的…
江谨泽想了想,借鉴了饺子的教训,还是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还能忍受。”
“那这半盅怎么办?”
这几天住在这里,也没见到楼下有小猫小狗的呀。
江谨泽想到了定波昨天给他发的消息,把汤盅合了盖子,“明天我去见个朋友,我带给他喝吧。”
蒋未来没想到自己又变成了江谨泽心中的小猫小狗,帮他倒了杯热茶,在水汽氤氲中问他:“你现在怎么想到来我这儿了?”
江谨泽打量了一下他的面容,满意地说:“几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我帅。”
高中的时候江谨泽和蒋未来是同桌,当时二人经常相互比较,不仅在学习上,更在方方面面都默契十足,所以关系也很好,即使几年都没见面,说话的方式依旧没有变。
“是,”蒋未来没有和他计较这些,“我哪儿能跟你比啊?”
江谨泽抿了口茶,正色道,“听说你要结婚了?”
“是,”蒋未来似乎早有准备,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喜帖,“一个月后,敬请您到场,当然,如果你想要当伴郎我也欢迎。”
那张喜帖好像在哪儿见过,江谨泽接过来翻了翻,“现在流行这种喜帖吗?”
问题有些奇怪且突然,问得蒋未来一愣,“是吧,我们挑的这个样式也挺流行的。”
江谨泽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蒋未来却突然感觉心跳得快了些,好像冥冥中有什么呼之欲出,想抓却抓不住。
他用手腕敲了敲头,大概是太累了才会让心跳加速的。
“我还有事,你的伴郎另找他人吧,我看定波就挺不错。”
江谨泽不喜欢人太多的场合,把定波推出去当挡箭牌,反正他脸皮厚。
“这儿有一碗冰糖炖雪梨,天干物燥的,你救死扶伤心系苍生,我心生敬佩但能力有限,只能炖一碗薄粥聊表心意。”
他这一番说辞牵强的很,蒋未来哭笑不得,只不过打开汤盅才发现,“怎么只有半盅?”
“煮的时候就半盅,浓缩就是精华,快喝吧你。”
为了不吃雪梨他必须要解决掉这半盅。
江谨泽现在的表情和刚才完全不一样,蒋未来轻笑一声,喝了一口却笑不出来了。
这个味道…
“很甜。”
甜的和以前喝的一样,以前喝的很甜,从嗓子眼儿甜到心里,现在喝的也很甜,甜着甜着就变了味儿,很酸很苦,一直苦到胃里,苦到心里,苦到血液里,苦到骨髓里。
他想,他还是没有那么轻易地忘掉。
“是吧,我也觉得很甜。”江谨泽看着他一滴不漏地喝完,连一颗雪梨渣都没有剩下,不禁感叹:“不愧是蒋医生,佩服佩服。”
太甜了,他竟然一口气喝下去了。
蒋未来这才从回忆中反应过来,把汤盅收拾好了还给他,在自己桌子上整理了下资料。
“我一会儿有个手术,离开或者等我回来都请便。”
“行,那我就不打扰了,蒋医生,那下次再见,”江谨泽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对着他又笑了起来,“新婚快乐。”
虽然他吊儿郎当的,但听得出来这是真心的祝福,蒋未来也笑了:“谢谢。”
刚从医院里走出来手机就响了,刚接起来就听见定波聒噪的声音,“喂你在哪儿,兄弟赶回来了,出来玩。”
“在医院,我来看蒋未来。”
江谨泽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了停车的地方,打开车门把东西放到了后面,接着把车门关上,把手机拿在手里,先绕着车子走了一圈。
前几天看到有个新闻说汽车碾压小孩,网上都说开车前先绕车一圈以防万一,江谨泽也长了个心眼。
果然,在车子的后面有一个小男孩钻在车底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趴在地上小脸涨红,江谨泽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抱走了。
等抱得足够远了才蹲下来看着咬着手指头的小男孩,跟他严肃地说:“你这样做很危险,如果我没有看见你可能你就没命了,你知道没命的意思吗?就是再也看不见爸爸妈妈了。”
“我没有爸爸。”
小男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江谨泽,把指头从嘴里拿出来,一双小手还是脏兮兮的,江谨泽心中微动,语气缓和了下来,拿出纸巾帮他擦手。
“别啃手…那你妈妈呢?妈妈很担心你吧。”
小孩指着车底:“我在找妈妈给我买的小熊。”
他看起来只有三四岁,但是吐字清楚逻辑清晰,江谨泽哑了哑,最后拍了下他衣服上的灰,交代他:“你别动,我把车开走了你就能看见了好吗?”
“嗯嗯,”小男孩乖巧地点头,“叔叔我告诉你,你的车子上长了,长了一只好大好大的猫。”
长猫?
江谨泽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想了想他的话,觉得他应该说的是引擎盖上还有一只流浪猫,毕竟天气转凉,小猫小狗都喜欢往车子下钻。
江谨泽嘴角抽搐了下,他的车子今天是怎么了,招个小孩还不够还招了只猫。
但当江谨泽把那只猫抱出来的时候才觉得在小孩儿眼里的好大好大和大人眼中的好大好大是不一样的,毕竟这只猫只比他的掌心大一点点,是一只没长大的小奶猫,懒洋洋的,都不愿意睁开眼睛,真不知道怎么爬到引擎盖上的。
“叔叔你,你快开车走吧,我要去找妈妈了。”
江谨泽把小猫放在了副驾驶的位置,自己启动车子后开走了一段距离,停在安全的地方回头看,“找到了吗?”
小男孩把脏兮兮的小熊抱在怀里向他挥手:“嗯谢谢,叔叔再见。”
已经够晚了,江谨泽本来想直接回家的,没想到定波死皮赖脸地又给他打了个电话,“喂你刚干嘛呢?我刚才就听见小孩儿啊猫啊,模模糊糊的听不清啊。”
“没什么,救了个小孩儿又救了只猫。”
颇有一种不留功与名的感觉。
电话那头的定波十分赞赏:“英雄啊!那大英雄,出来玩。”
“你三句话不离出来玩是吧。”把手机放在副驾驶上,挨着那只猫,江谨泽带上了蓝牙耳机。
定波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别废话,我偷偷回来的,没有人堵我,快点儿,我把地址发你。”
“知道了。”
江谨泽看了眼旁边睡的正香的小猫,又给定波发了条消息:先去宠物店,有只猫需要处理。
然而等江谨泽带着那只猫洗完澡打完疫苗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天都黑了下来,定波不禁笑骂:“我就找你这一回还当了爱心大使。”
“是你说出来玩,又没说玩什么。”江谨泽把猫放在臂弯。
“下次再约。”说着就要走。
定波赶紧拉住他:“不行,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下次是什么时候。”
“一个星期以后。”
定波死盯着他。
江谨泽立马改口:“后天,后天行吧。”
他的脸色这才好转,“这就对了嘛,你可以滚了。”
看着定波高兴的样子江谨泽又给他泼了盆冷水,“我哥两个星期后回来,他说到时候你没有完成任务就等死吧。”
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是假的,半真半假敌人才会被迷惑。
果然,定波听完脸色大变,“完了完了完了,刚刚你从医院出来,蒋未来在干嘛呢?”
江谨泽抬眼看他,“蒋未来有手术,你最好别去打扰他。”
思考了片刻定波摊了摊手,“那就不能怪我了,客观因素,只能咱俩只能明天咯,走吧,天都黑了上你家玩。”
他算盘打得哗啦响,但江谨泽心中警铃大响,抱着猫跑了:“恕不奉陪。”
一眨眼江谨泽就不见了,定波独自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