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取钱
秦月最后还是和着泪水把面条吃完,收拾好锅灶,拿上存折出来。燕姐跟着她去银行取钱,秦月取了号,两人等着叫号。“三万元,我们全部身家。”秦月想到在医院流水似花出去两万,她抖着手里存折给燕姐看。一个用尖刻语言骂醒她,告诉她无论经历怎样不堪过往都要活下去的人,一个可以说是刚刚认识的人,一个也许和她一样陷入过绝望的人,秦月莫名地信任她。
燕姐视线停留在修剪有型的指甲上,一位大腹便便脸冒油光,谢顶的中年男人坐到燕姐旁边,“燕姐,过来办事?”男人满脸堆笑,“老胡,”燕姐甜腻地唤道,“我陪妹妹过来的。”秦月正朝柜台走去,老胡盯着少女曼妙身姿,压低声音,“新来的?”燕姐娇嗔道:“别胡说,人家是在校学生。”秦月取完钱回来,燕姐站起来和老胡告辞,老胡目光一直胶着在秦月身上,直到看不见两人身影。
两人上了车,燕姐并没有着急发动车子,她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看着秦月若有所思,“燕姐,你有事的话,我打车走。”“没事。”又是一阵静默,“燕姐,”秦月试探地叫了一声,伸手去开车门。燕姐一掌拍在方向盘上,喇叭鸣响,秦月吓了一跳,本来心事重重,一天一宿没好好休息。
秦月不明所以,燕姐这是闹哪一出,她有些生气,径自推开门下车。“若是有办法弄到钱呢?”燕姐头抵靠在方向盘上,低声说道。燕姐声音虽然低,似是在自言自语,但‘钱’这个字眼秦月对它太敏感了。“你说什么?”秦月扒住车门探头问道。
“如果有办法弄到钱,不管什么办法你都会做吗?”燕姐坐起身直视秦月,“偷抢违法犯罪我不会做。”秦月声音有些冷,她看出来燕姐对自己感兴趣,反正她本就一无所有,所以没什么可再失去的,她又坐回副驾。燕姐字字清晰地道:“你不知道自己价值吗?”她锁住秦月视线,秦月瞪大双眼,似乎没听懂燕姐言外之意,“我,我吗,贱命一条•••”她指着自己鼻子,把脸凑到燕姐眼皮底下。
燕姐身子侧移,抬手轻轻描摹秦月眉眼,“傻丫头,女人的身体就是本钱那,尽管你还只是女孩。”秦月身体慢慢退后,伸手推开车门,“但在某些变态眼里,女孩身体更值钱,物以稀为贵。”燕姐神色没有丝毫动容,她平静语气仿佛在说,看这个多少价钱,那个物品价值几何•••“你的初夜至少值五万。”
秦月只想快点逃离这里,她一只脚跨出车门,‘五万’两个字让她改变主意,收回脚关上车门。她把脸埋在掌心,半天之后抬起头,眼睛里空洞茫然,她问:“要我怎么做?”“秦月,为了爸爸,真的要献出自己吗?”
“不就是初夜吗?有什么不能舍弃呢?”她的脸上浮现温暖笑意,“十六年前我被遗弃在山里,是爸爸把我抚养成人,爸爸为了我和韩星,一直没有娶妻,他给了我们一切。”
燕姐到另一家银行取出五万元,“这钱你先拿着。”秦月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还什么都没做,燕姐把钱送到自己面前。“燕姐,”她迟迟没有伸出手去,“你爸爸病情拖不起。”“你不怕•••”秦月话说一半,“怕一个为了报恩可以献出自己的人?”燕姐摇头,“我相信她。”秦月留下燕姐手机号,到了医院径自下车。
燕姐的一个姐妹因为吸毒过量差点丢了性命,本是来看望她的,碰巧遇到秦月。那天在医院第一次见这个女孩子,在巨恸之下还把那人驳得哑口无言。今天跟着她跑这一趟,她直接刷了银行卡先支给她五万。燕姐奇怪这不是自己平日作风,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柔弱单纯的小女孩。秦月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吗?也许仅仅是一句话‘爸爸给了我们一切,我又有什么不能舍弃呢!’
第二节钱哪来的
医生刚完成一台手术回来,手术台上站三小时,一口水都没喝,秦月敲门进来。她打开挎包,里面几沓人民币,“我要请专家给爸爸做手术。”“好,我会尽快促成此事。”医生端起杯子又放下,打印机又吐出单子。秦月下意识捂住挎包,再看单子并没递到自己面前,松开手暗暗舒口气。医生瞄一眼她的小动作,抬手遮住弯起嘴角。秦月对医生深鞠躬,退出门去。
很快医生通知秦月,有希望后天做手术。秦月接电话时韩星和小耀都在身边,自然听得清楚,重症室这边相对肃静多了。难道医院都这么人性化吗?即便钱不够也以生命为重?他们两上哪想到秦月出去一趟筹来五万。
秦月现在满脑子都是爸爸马上可以做手术,手术之后康复回家,一家人团团圆圆过日子的期盼。晚饭一口气连吃三包子,吃得急噎得她泪眼汪汪,小耀看她有食欲了,再者叔叔手术在即,心情放松不少,“没人和你抢,慢点吃。”
秦月觉得空落落的,急需用食物填补这种感觉,韩星轻轻地捏住她鼓起的腮帮子,“吐出来吧。”她摇头不能浪费,在韩星和小耀讶异目光下,她狼吞虎咽三个包子两碗粥。
“开个房间休息一晚吧。”小耀建议,秦月摇头,一分钱都不许浪费。韩星拉开书包链,手伸进去摸里面挎包,他前后上下摸,包里挺鼓。解开挎包带,他数了数八个,又确认一下是自己书包。
秦月回家取钱,家里有三万,多出来五万乍回事?他抬头看着秦月,他不知道这钱来历,但确定是秦月带回来的。秦月从哪弄来的钱?后天做手术,并不是院方人道主义救助,又不是慈善机构。秦月用什么方式弄到的钱?
韩星坐立不安,小耀在旁边,他不好问秦月。别告诉他这钱是借的,无亲无故的,他们认识的人里都是勉强度日的。一个没有经济收入急需用钱的小女孩张口,陌生人就会慷慨解囊,怎么可能?秦月上午出去来回三个小时左右,回来之后也没啥反常举动,除了晚上吃像有些狼狈。
他心里好大一个疑团,一脑门子问号。秦月回来没和他说钱的事,他问了就能得到答案吗?她摆明就是要隐瞒他,不想他参与此事。这钱哪来回哪去吧,他有资格这么说嘛?现在爸爸急需这笔钱救命,而他没有办法弄来五万元。秦月一直很平静,不管她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上看很平静。
专家是晚上到的,第二天相关人员开了碰头会,针对手术方案详细研讨一番。医生开了单子,秦月交钱签字。
小耀被秦月给撵回去,他一米八的个头在椅子上窝屈两天,秦月看着都难受。小耀吭吭唧唧不想走,他曾拍着胸脯说罩着姐弟,人家现在需要他罩着,他当逃兵,堂堂八尺男儿汗颜呢。“你先回去歇着,咱们以后倒班陪护,需要你出力时候多着呢。”秦月好说歹说劝走他,“我明天就来啊。”小耀临走前许诺。
韩星跟秦月交手术费,秦月都没提这笔多出来的钱。他在手机上看到新加一个名叫燕姐联系人,燕姐和这笔钱有关系?
回到监护室走廊,韩星清点剩下的钱,还剩五个,扫一眼就知道数,韩星视线定在钱上,没有开口。秦月把挎包塞回书包里,淡淡地说:“我借的。”韩星盯着脚上鞋子,头阵子秦月连同衣服裤子一块买的,好一会他偏过头问道:“那个叫燕姐的人?”秦月一脸平静地看着他,“对。”
韩星没再多问站起身,“我去订床位。”医院周边有打过站店家,床位论小时付费。光板床上睡两宿滋味都够难受,何况在椅子上空间不够还一个个棱子。秦月没再反对,开了一间房两人歇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