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两个春夏秋冬过去了。
阴京蕊穿好白大褂,进入办公室,有五位病人已在等候就诊。
高万生与高韶华把卫生打扫的很干净,桌子擦了,地板拖了,一尘不染。
他简单问询了过后,让韶华给其中一位恶寒的病人量体温,其余四位经过问询诊断,很快为他们对症下药开好处方,让万生去抓药。
韶华告诉他,量体温的人温度39度2,他看了看他的眼睑与舌苔,又询问了得病的时间与饮食情况,最后告诉他,只是洗澡着凉得了风寒感冒,一粒药就能解决问题。
他开了处方:Abr /c一粒,让昭华去拿药。
就在他记录病历时,一位中年妇女背着一位小孩进来了。
小孩干瘦,嘴唇干燥,目光暗淡,无力说话。
阴京蕊赶紧站起,那妇人说话了:“阴医生,给我娃看一下,快遭不住了。”
“你是谭家坝过来的?”他发现这个妇人好眼熟。
“对的,我们在坝上,我们家编扫帚卖的吗,我们是一个坝上的吗,听说你在这开个医院,很能干,就来这里找你了。“
“哦,这孩子那么回事吗?“
“说起来话长了,我都急死了,也气死了,本打算起楼房的,为了给他看病,这些年积攒的钱都花光了。前几天又卖掉备好的料子,有啥法子吗!就这一个娃儿,落得残废那个办吗?”
“你讲一哈,得病的经过。”
“半个月前,娃告诉我,腿痛,不想上学了。我就带着他到谭丛林医院去看,谭院长不在,他的徒弟杨儿给看的,说没得啥子的,拿了三包药吃了就会好。”
“第二天,没医好,又发热了。我又带他去看,谭院长给看的,讲有炎症,要吊水。吊了几天,还掉了两瓶氨基酸,说可增强孩子体质,预防感冒。”
“吊了四天,都认为好了呢,过了一夜又复发了,又是高温,我又带他去看。谭院长换了方法,说病菌很特别,用一种好药,我看到的,他一次性就用了七瓶先锋五号。”
“就这样,上午发热,上午吊水,下午又发热,反复了很多天。眼看着孩子一天天瘦下去,上不成学,我心里急得很。很多人都让我把娃儿带到你这儿来,谭院长不让来的,我背着他来的。”
她话说的很坚强,难掩心中的纠结。
阴京蕊与万生把小孩架到诊疗床上,很多人围过来看,部分病人拿了药没有走。
“今年几岁了?”阴京蕊问那平躺着的小孩,发现小孩的右腿屈起伸不直。
“叔叔,我今年12岁了。”
“读几年级了?”
“小学三年级了。”
“叫什么名字?”
“谭煜。”
“吃饭怎么样?”
“吃饭正常。”
“大小便呢?”
“正常。”
他用手去叩谭煜的胸部,叩的同时问他可疼,谭煜摇了摇头。手又去触诊他的小腹,手掌按压慢慢移动:疼吗?谭煜回答不疼。他又检查了两只胳膊,拉长,逐渐向上往下摆动,也是无一痛处。
阴京蕊站在床的左面,轻轻去抬谭煜的左脚,15度角后又放下,手掌分开触诊腿部,从上到下,也没有任何痛处与可疑的地方。
他又来到右边,一手抬起他的脚,一手轻轻地按压在他的膝盖处,谭煜脸上立马露出疼痛的表情。
“问题就在这条腿上,”他让韶华拿来压舌板,立即在谭旭的脚掌从上到下快速划了一下,谭煜的脚立马连腿都动了一下。他用手托起腓肠肌,轻轻往上挤捏,“哎呦,”谭煜疼痛难忍。阴京蕊又从膝盖下的腓肠肌上缘由轻到重的挤压,谭煜又是一阵疼痛难忍。
阴京蕊伸出右手,大拇指与其余四肢分开,从上到下拿捏了一遍,谭煜仍是疼痛难忍。
“万生,韶华,你们按照我刚才的挤捏法触诊感受一下。”
兄妹俩逐个去触诊,这边阴京蕊又去问谭煜:“15天前你可做过剧烈的活动?”
谭煜眨了几下眼,努力回想了一下:“没有。”
“你仔细想一下,脚开始痛之前有没有瘸过或跳高什么的?”
谭煜仔细想了想,立马回答:“有,星期天放学,我从小山上往下跳,单腿着地,好长时间才起来。”
阴京蕊在病历上记录着,他把谭煜的妈妈叫了过来:“孩子的情况很严重,整个小腿从上到下已溃烂脍脓,要开刀手术才能彻底治愈。”
“可,可他的皮肤好好的呀?”谭煜的妈妈瞪大眼睛,韶华,万生兄妹俩也同时看着他。
“他在跳高时伤了肌腱得了炎症,由于药物没用对或剂量不足,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后期也许用好药了,但里面的组织已经溃烂,所下药物的剂量已经不足以杀菌才导致今天的这个情况。”
“他们误诊,我要找他们去。”谭煜的妈妈很激愤。
“孩子的健康最要紧,早日手术,残疾的可能性就会很小。“
“阴医生,你就救救我们小煜吧,我就这一个儿子,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他爸还怎么活呀!”谭煜的妈妈更激动了。
韶华去准备手术器械,阴京蕊与万生在谭煜的右小腿上固定了两个手术切入点,并用紫药水做了记号。
他先切开了下面固定的刀口,带血的脓马上淌了出来,浸湿了一堆卫生纸与纱布。
上面的刀口切开时,没有脓血流出,只是一个大洞。
谭煜很坚强,谭煜的妈妈扶着儿子,心痛地咬着嘴唇。
阴京蕊用纱布蘸双氧水,反复从两个切口清源,直至没有异物。
大纱布填满伤口时,就用了四卷。两个刀口敷了纱布,包扎,手术完毕。
阴京蕊洗了手回来后开了处方,韶华按照处方去给谭煜吊水消炎。
一切就绪后,谭煜的妈妈问他:“阴医师,上面的没有脓,为什么要多切一个切口呢?”
阴京蕊笑了:“问得好,只有下面一个刀口,什么器件能伸到上面去?上面的坏死肌肉组织怎能清理干净呢?清不干净,动手术又有何意义呢?”
谭煜的妈妈点了点头,终于明白,她又眼睛一亮:“这病叫什么病吗?”
“西医就是炎症,中医叫流注。”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问阴京蕊:“这病可会留下后遗症,我可就这一个儿子呀!”
“综合判断,应该没有问题,肌肉完全长合后,适当做康复锻炼。“
晚上,住院病人安顿好后,理论课开始:
“今天这么多病例,只有谭煜的最典型,但是,只要你细心地检查后,就一定能找到病灶,如果你对人体机理什么都不懂,是无从下手的。”
“今天强调几点,记录下来,反复熟背:
凡大病,病入膏肓,必年长日久,不是环境不允许,错过治疗最佳时期,就是经济困扰错过治疗。症状必有三阶段,入肌入脏入髓,症状不一。五脏六腑症状全出最为棘手。”
“中医治病必先辨经络,再辨虚实,阴阳,对症下药。”
“最要铭记的,作为医者,要熟背孙思邈的《大医精诚》,风大医治病,必先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会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研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生命。见彼苦恼,若已有之,深心婆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扑救,无着功夫行迹之心。如此可做苍生大医,反之则是含灵巨贼。”
“今天这个谭煜的病,你说是流注?”高韶华问。
“西医菌血症,中医叫流注,也叫阴疽,好发病于四肢肌肉丰厚处及髂窝处。按照中医理论分析,病因为经络阻滞,邪毒流窜,无湿难以形成此病。”
“这么快就诊断出来,并精准定位,阴老师,我很佩服。”万生说。
“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病例,只是我知道人体就那么点地方,你把机理吃透了,看病并不难,所以学医要学透,学精。”
两人点点头。
阴京蕊洗好澡上楼后,蔡子琳正在等他。
他轻轻关上门,从后面把她抱住:“子琳,往后不要等,早点睡。”
蔡子琳转过身:“哪里话,再晚都会等!怎么,这么快姐字就去掉了?”
“你已是我阴京蕊的妻子,喊姐不妥吧!”
她仰望着他,含情脉脉:“大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