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米粒儿,其实她是我多年以前认识的女孩子,当时我很喜欢她。
我的父亲在当时很注重家庭教育,他说我们家住在边境线附近,接触的文化面比较广,遇到的多国文化上的陷阱也比较多,政府对我们要求也比较严格,所以我们会知识的多才能生存。为了让我以后能适应复杂的环境,他送我去会说英文的亲戚家学习英文。那时候,学费很贵,我总是说听不明白记不住。记得,当时老师让我选一个名字,我淘气的很,不喜欢老师喜欢的名字,一直给自己起名字叫“米粒儿”,因为这个词儿好记并且我喜欢“米莉亚”这个名字,它们谐音,还很好记忆。老师当时很生气把我撵出了屋子,后来家人里人和我谈心,让我接受选择老师要求的名字。可是我当时很执拗,就是不妥协,在这一屋子的说客里,这里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力哥。当时,力哥一声不吭,只是咬着手指,看着我的时候也只是挠挠头。
我很好奇问他,“力哥,你为什么不问我同意?”,力哥总是眨眨眼,不让我多说话,我抬起脚尖顺着他的身后看,父亲就站在他身后。有一天父亲不在,力哥说:“因为这栋楼里有两个米粒儿,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我一直好信儿,真的在楼下找到了米莉亚。我们住的不远,她就住在一楼,她家孩子多,而我从来不知道她叫什么。(她家里当时有好几孩子,个子差不多的女孩子也有好几个。)刚开始我不是很喜欢她,因为她皮肤白皙,身体匀称,甚至有点和我长得像,不过她长得比我好看多了。刚开始我很嫉妒这个白孩子总是向她吐舌头,因为嫉妒她很漂亮。那时候,她的父亲说她是“混血儿”之后就是很常时间的语噎,因为当时国内局势刚刚稳定,近百年的战乱和外族入侵,所以国内对外来文化非常排斥,他们一家总是碰壁。他父亲从小生活在国外,那里的环境与改革开放前的中国文化的差异大到,没有人欣赏他的教养方式,他总是很沮丧。她的母亲是一个很漂亮的黑发女人,父亲是一个纯正的白种人。为了适应环境,他父亲总是带着黑色的假发,他父亲总是低调的说:“要不是为了生意,给我金山我都不来这里受罪,这里的条件实在太差了。”(他因为国外的一个项目,暂时留在国内居住)
因为当时中国还没有改革开放,各个行业刚刚起步,各方面的条件对比国外实在差的太远。在当时,他们家是楼里条件比较好的一家,要不是他父亲为人低调,还不知道会引来多少狼来抢东西。作为一个小镇子上当时唯一的一个对外开放销售的商品楼小区(其实当时只有两个可以用来做私人住宅的小区,只有这个位于当时A区的小区用来做商品楼还不是全面开放对外销售,有一部分做安置住房和政府做奖励用住房。),总是吸引很多人条件好的来住。尽管,三十多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当你再次回到这个小平米的私人住宅小区,依稀间还能看到往昔的荣耀(因为新中国当时百废待兴,这栋建筑还得过当时建筑类的奖项)。
我记得从前每每下雨的午后,她的父亲总是拿着自己黑色的烟斗,那上面挂着一个皮质的黑色烟袋,细细的彩色穗子闪着金黄色的光,顺着精致的挂饰向上看,是一个非常精致的图案,周围还有漂亮的花边。那种精致总是,让人怀疑烟袋上面的图案是不是是来自代表他家族荣耀的族徽。他喜欢在楼道里默默的抽烟。大概是对很多事情心有余悸,所以他总是等到大家走了以后再抽上两口烟过把瘾。在当时闭塞的条件下,任何一个炫富的人都会遇到危险。
他来自一个非常荣耀的家族,很多知情人士这样嘱咐我。所以,我总是很小心的应付着他和我的交谈。这份谨慎让我比较收益,很多年后我受邀到他住过的地方。当我真的看到这个族徽的时候,它就镶嵌在一个高大的独栋别墅外非常显眼的地方。那里所有生活用具一应俱全,所用的刀叉和碗碟都是非常精致,并且装饰也很低调奢华。当我看着这些精致物品出现在这个很有乡土情调的地方,(分明说着这只是他家的乡村别院)可想而知他的家族是多么有权势。这个低调而显赫的外籍人平日里的生活,却是我们无法企及的世界。那一天,我放弃了傲娇,也再也没有提及我的家世和曾经的地位,像一个普通的农村女孩子一样的回到了学校,用最常规的方式学习工作,再也没有考虑别的虚浮事情。
她的父亲曾经很爱他的母亲,为了哄她开心,他总是喜欢给自己的家人带来很多惊喜,比如说礼物。他经常邮寄很多国内没有的,低调的礼物给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他还偷偷买下了墙后的另外一家房子,还偷偷改了格局(其实,基于建筑材料和安全性等多方面考虑来说,这种做法在当时是不被政府允许,因此一旦有人提起这个问题,他还得塞钱给管事的人,还做了很多功课解释这样安排没有问题)。有一年,他还弄了一个圣诞树给自己的家人,装饰好的圣诞树就立在院子里,我好奇的向里面看着,却看到她哥哥蓝色的眼睛,我们被彼此吓了一跳。“米粒儿”小的时候不喜欢当众说话,总是偷偷的从父母和兄弟姐妹身影中向上看,在这个安全的圈子以外是和自己皮肤、头发到甲床都不大一样黄种人的世界。
“她可能被吓到了。”一个邻居这样说起过,所以她小的时候,我不敢吓唬她(其实也是害怕她高大的父亲,和他总是拿在手里的扫帚。)。我那时候是个出名的淘气包,她很少揭穿我的诡计。但是她白皙的皮肤和总是珉起的嘴唇总是让人感到她很有智慧,所以我很少惹她不开心。
印象中,米粒是一个很爱读书,爱学习的孩子,还喜欢吃泡泡糖(那时候,口香糖很少,只有泡泡糖可以吃)。可能是离得近的缘故,她有的时候会来找我玩儿,她总是喜欢和我分享她的新发现(她学到的知识和书籍,她会演讲一样的给我讲故事)。因为小时候出过车祸,所以我的身体一直不好,她没有像很多壮实的男女孩子那样趁乱欺负我,却很照顾我。甚至还很善良的对自己的家人和访客解释:“至少,她不会和我抢东西。”她喜欢穿着亲属从国外邮寄过来的“低调小洋装”给我看,那时候中国大环境很保守,很多东西都不被人接受。为了不让人多想,引出麻烦,所以,她总是在家里穿,从来不敢穿出门。每每这个时候,我只能边欣赏边鼓掌,其实我什么都不懂也不会欣赏,她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有的时候,力哥也会来玩儿,他总是喜欢和米粒儿抬杠,然后说服装或者什么邮寄的东西的哪点不好。那时候的我在他们的抬杠中学会了很多选择货物的标准和便捷的方法。其实,我总是笑着看着他们吵架,也不知道怎么评理,因为我也不懂什么叫好坏。她的父亲,说我也不知道拉架,总觉得可以从吵架中学到很多实用的知识。我确实什么也不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连拉架都会像抹布一样被他俩甩在墙上。后来,力哥教我,“下次说别吵架,吵架可累了。”我将信将疑的看着他,因为他的方法就没有好用过,他们不仅接着吵,还无视我的存在。但是我还是喜欢找米粒儿玩,其实我能接触的人有限。
不过,有一年,米粒儿的父母吵架了,吵得很凶。那一年,她的父母分开了,父亲去了国外,母亲却大病了一场。没多久,屋子里只剩下了米粒儿。听邻居说起她的境况,我很好奇,跑到楼下去找她。那时候我已经长大了些,父亲允许我下楼,但是嘱咐我不可以走太远,并且他总是在后面偷偷的跟着我。
“米粒儿,你的家人呢?”我刚生完一场病,瘫软的站在她家门口问她。
这次米粒没有纠正我的发音,“她们去国外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呢?”我刚问完,她转过身开始难过,母亲通情达理的拉我上了楼。
米粒儿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住了好久,我有时候去找她,她说我在准备出国的东西。我好奇的翻开她的总是带在身上的本子,是她用心做的日记和账单,上面的内容丝毫没有可以回家的意思。但是,为了让她开心点,我总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所以我就悄悄问她。
“米粒可不可以不吃油条,对身体不好。”我看到笔记本上面写着她的饮食,以及吃完东西后的感受,心里很难过。
“不用管我,都不要我了。”她放下手里正在摆弄的东西,伤心的哭了起来,我边安慰她边拿出了准备好的小人书哄她看书,看了一会儿书,她才快乐些。可是,没多久,不止我发现了单独住在楼下的她,还有醋粉儿团。
醋粉团只对她处没处男朋友和存钱罐很感兴趣。“她总是有钱。”当这几个坏蛋拿到了钱,总是振振有词的扬长而去。我在楼上看着她们扬长而去才敢跑下去安慰她(谁帮忙谁会遭殃一起挨揍),每次她都会哭的很伤心。
“他们都说的是空头支票,因为到现在我也走不了。”我想一定是签证没有办下来,或者被拒签了,然后她总是哭的很伤心。我在那些年知道的所有有关出国的事情,都是米粒儿想回家做过的,所有尝试的结果。可是,我懂得还不如她多,也只能听她絮叨一阵子。
本来一切都是那么平淡的过去,尽管米粒儿经常受到委屈,但是我还是期待她会过的开心。渐渐的米粒儿也开始适应了一些,她的自理能力越来越强,很快就可以独自照顾好自己,还可以用简单的武器和自制陷阱保护自己。
虽然月亮新娘总是欺负米粒儿和我,但是我在家人的帮助下,和她斗智斗勇斗争了很长时间。因为父亲嘱咐不许参与别人家的家事,所以别说账单,就是捎话我都没有捎过。但是,月亮新娘要我送的账单却是越来越长,打成的卷儿也越来越大。因为不想得罪人,所以,我总是偷偷的扔掉或者藏在柜子里。其实,力哥之前和别人也说过,谁接账单,谁付账,我更不想得罪人。但是,有一次她好像看出了端倪,于是威胁我说:“你自己的事情,没有干好,一定会受到惩罚。”看着她离开,我吐了吐舌头,跑去告诉了父亲。父亲很生气,大骂了一通,无论我做什么他都跟在我后面,暗中帮助我,所以月亮新娘的诡计一直都没有得逞。
可是,米粒儿有一天说,“我想你不应该在楼下晃悠,因为你身后站了一个导演,前几天。”米粒儿总是用自己的倒装汉语说话,我回头看果然有一个大个儿男人在那里站着。他有一双大大眼睛,皎洁的笑着,问我:“你们想当演员吗?”看到陌生人到我们这个比较闭塞的地方,我有点害怕。可是与此同时,我听到了身边有一个声音响起。
“我去,我想当演员。”米粒举起了手。我拉了一把米粒儿,害怕极了,但是基于前车之鉴,我觉得还是请教长辈再做打算合适。
我看了一眼她,转身跑上了楼。趁着楼下的大个儿男人,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当演员的好处,我去找我家的大人来帮忙。记得那天,我跑的很急,刚上楼看到家里阳台上的爸爸正在背对着我锯木头,我问他当演员好不好。他说:“戏子哪有一个好下场的,一个花柳,一个客死他乡,嫁人也不一定幸福,谁让你当?”他突然抬起头看着我,瞬间表情晴转阴。
我惊讶极了,没有想到演员的问题这么多。于是回身向楼下跑,爸爸就在后面追我,我挣脱了他,当我跑下了楼,米粒儿已经不在楼下了。爸爸跟在我后面,一把把我拽回了家,“以后,不许听你那个什么坏人团的,不许跟她们学,都学坏了。”我猜是醋粉团要钱不成,引来了坏人。爸爸照例很生气,没有多久因为一件小事情我就挨了一顿胖揍。于是,之后那段时间我又被“禁足”了,连趴阳台的时间都受到了限制。除了上学(当然回家有人接),其余时间都得自己呆在家,有关米粒儿的事情再也没有人敢提起了。
本来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多久,记得是新年前,米粒儿突然跑上了楼,手里拿着光盘和录影带往我怀里塞,“我拍的片儿,可以好看了,我第一这么用心的做事儿。”我惊讶极了,我没有想到她真的去当了演员。父亲冲上来打落了它们,“你还敢提演员,谁敢让她当演员?”
米粒儿很难过,瞬间流出了眼泪:“是我当演员,不是她。”母亲看她生气了一把拉我进屋,父亲冲出门去叫力哥。力哥刚从外面打工回来过年,听到父亲大喊就出来了,之后场景一团混乱。他们很快就吵了起来,两个人打成了一团儿。我刚溜到门口和米粒儿见一面,结果彼此都吓了一跳,她转身找了一个空档离开,不知去向。随后母亲抓住我,拉我回屋里,楼下的父亲和力哥家的人扭打到了一起。
几天后,我打算去楼下买点零食,父亲说陪我一起去。刚一开门,月亮新娘居然冲出来对我说:“你不能把什么事情都赖在我的头上,我是让导演和她见面,但是我可没有让她拍片儿,干哪一行,就担哪一行的罪,你应该知道的。”爸爸一把把门摔上了,“以后不许和她们几个人接触。”我硬着头皮看着父亲生气,他那双大眼睛发火的时候真吓人,因为害怕挨揍,我更是不敢出门了。
很多年后回想起那一天看到的月亮新娘。我感觉她身上腾起了浓重的黑色烟雾,说话的时候的样子,好像毒蛇吐着芯子,那双带着点红丝的眼睛,细细长长的好像葫芦娃里面的蛇精。那一天,我坐在墙角,想起米粒可能遇到的危险,默默的哭着,妈妈来安慰我,那天我想我唯一能为米粒做的就是为她而哭泣。米粒生病以后一定会很疼,我生病的时候都会疼。母亲用身体护着我,那天父亲回到家火儿气还没有消,对我们母女拳脚相加。
从那一天起,我一直都不敢当着父亲的面儿提米粒儿,也不敢提演员之类的事情。为了不让我从事演艺事业,连电视父亲都不让我看了,整天我只能在家看看书。父亲最大的限度的宽容,就是让我在家人的陪同下,去图书馆看看书。之后那一年米粒儿虽然还住在楼下,可是整日都在躲着我,之后好几年都不知去向。
结婚后,我无意中提到家里的米袋子坏了,弄得米粒儿到处都是。父亲瞬间生气了,给了我一巴掌,愣了半晌,说:“别再跟我提演员。”那天,我看着他蹒跚而去,心里满是感恩还有五味陈杂的感受。
米粒出事儿以后,我一直很难过,但是另一件事儿却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