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完了吗？”程薇将长发撩到耳后，那语气像是开会结束前，领导发出的灵魂拷问。

　　苏母看向程薇，她没有前两次相见时的柔弱感。想来也是苏和给她的底气，她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学问来。“你有什么意见要发表，我们尊重你，让你先说。”

　　“如果你们还有要说的，我洗耳恭听。”程薇打定主意不会跟苏和一起，这便是她的盔甲。端起放在自己面前的红酒，程薇爽快地一饮而尽，尔后优雅地抽出纸巾，轻轻擦干残留在嘴角的酒。

　　见程薇还有心情喝酒，苏晓气冲冲地说，“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我跟胡昊天都结婚了，你还要三番两次来地影响我们夫妻关系，害我早，你简直不知廉耻。你根本配不上我堂哥。”

　　“苏晓，早产的事明明是你自己发脾气摔跤......”

　　“胡昊天，你给我闭嘴。”苏晓狠狠地瞪着胡昊天，“心心早产的事情，是因谁而起？你跟我结婚，却又背着我去找程薇。当初你妈说程薇跟你同父异母，你是没有办法跟她结婚。现在知道这是假的，你又后悔跟我结婚了，你不要否认你的心一直都在程薇身上。”

　　“晓晓，这件事......”胡晓芝红着脸，万分后悔当初编造了这么一个谎言。

　　“这件事是你的错，你就不应该撒谎。”苏晓的骄傲不容许自己被欺骗，尤其是感情。

　　吴正国看向程薇，又转向胡昊天，这小年轻的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乱，他也是有心无力。

　　程薇站起来，靠在墙上，深深呼了口气。胡晓芝为了不让自己跟胡昊天在一起，还真是费劲心思。看样子，他们想说的也都说过了。

　　“你们如果没有要说的，那我也把想说的说一遍。我父母再不好，他们没有伤害过你们，你们凭什么指手画脚。”

　　程薇的目光转向苏母，“我再没经济基础，也没吃你们苏家的米，用你们苏家的钱。苏和花在我身上的钱，并不比我花在他身上的钱多，这一点您用不着觉得你儿子吃亏。再者，我也从来就没有想过高攀你们苏家，是我不乐意跟苏和结婚，也是我提出分手。”

　　“还有苏晓，我与胡昊天清清白白，我程薇就是出家做尼姑也不屑于做小三。你早产那天中午，是你把我叫到你们家，全程我说的话不超过十句。你怎么早产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至于胡阿姨，胡昊天出车祸那天，你跑到我家不明不白就打我耳光，说我害你儿子。腿和脑袋长在他身上，自从他与苏晓结婚，我就没主动找过他。你要有本事就把他手脚捆住，让他不要来找我。你们......你们所有人，不要什么帽子都往我头上扣，我没那么大面子，也没那么大本事。”

　　说到最后一句，程薇几乎是用吼声。苏和明白程薇的委屈，想要安慰，却被程薇躲开。“我两个月前就开始申请工作调动，为的就是清静。我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都准备走了还要把我的工作弄掉。我老老实实遵守单位规定，勤勤恳恳地干活，为什么工作突然就没有了？是你们谁干的你们心里清楚。”说到这里，程薇的眼里闪着泪花，她努力地不让它流下。

　　苏母不自然地将头发别到耳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苏父只一眼便心下了然，这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苏和，因为跟你在一起，我被羞辱、挨耳光，再到失业。比起爱情，我要自由。”程薇说完就往外走，被苏和抓住手腕，“如果是因为我的家人，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可以跟你一起走。”

　　“苏和，你敢！”苏母站起来，手上的茶杯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苏和冷笑，“除了杀人放火，有我不敢做的事么？”

　　苏母一个耳光就挥过去，“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样来报答我的？为了程薇，你连父母都准备不要。”

　　程薇看见苏和脸上的手掌印，头隐隐作痛。还没回过神，左脸挨上结实的一巴掌。

　　“程薇，你太不要脸了，这一巴掌为了心心。”苏晓站在程薇面前，这一巴掌她用尽了全身力气。

　　程薇抬起手，胡昊天抢在她之前，重重地给苏晓回了一巴掌。苏晓不敢相信，胡昊天会动手打她，更不敢相信在女儿与程薇之间，他居然选择后者。一时气急，苏晓随意抓起身边的碗筷就朝胡昊天扔去。“胡昊天，为了这个不要脸的程薇，你居然敢动手打我，我要跟你离婚。”

　　胡母大惊失色，上前拉过苏晓，抬手就给自己儿子一巴掌，“你还长本事，学会打人了。这程薇就是个祸害.....。”

　　胡母边说，边伸手去打程薇，苏和将人护在怀里，“你们谁敢打她，试试看？”

　　胡晓芝当然不敢打苏和，她担心的只有他儿子，她这样做不过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场。她挽住苏晓的胳膊，想要说好话，却被一把推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样的混乱场面，吴正国一点也不心急。看苏晓被打，他心里还生出舒畅的感觉。

　　苏父很欣赏儿子，至少他做了他曾经想做而没敢做的事。他拦住苏母，对苏和说：“你带着程薇先走。”

　　“你说什么，你让他们先走？”苏母跟苏父拉扯起来。

　　程薇掰开苏和的手指头，苏和索性搂住她的腰，“我的态度你看见了。”

　　他们暧昧而亲密的动作，气得苏母浑身颤抖，“你跟她在一起，对你的事业能有什么好处，你的追求去哪里了？跟着程薇才多久，你就堕落成这样……”

　　“我苏和的事业发展，不需要女人来扶持，我娶老婆，不是合作伙伴……”

　　苏和与苏母，苏晓与胡昊天，还有夹杂在中间的胡晓芝，争吵还在继续。

　　程薇咬着嘴唇，伸手拿过面前的红酒杯，朝门口扔去，砰地一声响，安静了。

　　“你们别吵了”，程薇伸出右手，指着自己的头，“我脑袋里有一颗随时会破裂的血管瘤，我不想攀上什么有钱人，也不想结婚……”程薇含着泪，在场的人不知她说的话可信度能有多少，不过脑袋里的瘤，听起来就很可怕。苏晓难得没有回呛，而苏母脑袋正飞速运转，如果是这样，她就更不能让他们在一起了。

　　程薇看见众人的反应，接着说：“我跟苏和认识，是因为我找他看病。至于跟他谈恋爱，是因为那段时间太需要一个人陪着。我从来没有想过跟苏和结婚。”

　　程薇挣扎着，摆脱苏和对她的束缚，“我很抱歉，打扰了你的生活。”程薇说完，毫不留恋地离开，而苏和黑着脸甩开苏母的手追了出去。南纤纤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一个家庭会因为这样的事吵得天翻地覆，还都是清一色的女强男弱。见他们还在你争我吵，南纤纤弓着背偷溜出去。

　　苏和与程薇僵持着。程薇眨了一下眼，那颗遮挡住她视线的泪珠滑了下来，“我跟你在一起觉得心累。”

　　他们站在电梯门口，一堆人正从电梯里走出来。苏和拉过程薇，坚定地说：“跟我说怎么才能让你不觉得心累，你想换地方生活，我陪你，你想去旅游，我也可以陪你。至于我家里的人，大不了你们都不要见面了。”

　　程薇从来没有听苏和说过这样卑微的话，可是她需要一次决断。“我跟你一起，哪里会有自由。这段感情，真的就只能到此为止，你的人生与我的是不同的。我不愿意手术，脑袋里......”

　　苏和看见程薇眼里的痛苦，痛苦地闭上眼。再睁开时，他将程薇抱紧，头枕她的颈窝，“你走吧，我就不送了，你要好好地保重。”

　　苏和松开手，程薇鼻子一酸，见那个背影消失在自己视线，不曾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