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唐幽幽一样忙的还有两个人,那就是苏暮云和李浩然,两人虽然结婚了,可是只要到了局里,还是像兄弟一样配合工作。
张升这个不要脸的,总会故意给他们俩推到一起。
手里这个案子就是。
一起入室抢劫伤人案,受害人腹部中刀,家中有财务损失,所幸没有生命危险。
李浩然和其他同事交换了一下意见,走回到苏暮云身边。
“怎么样?”苏暮云问。
李浩然说:“现场毫无章法地翻动,据受害人回忆,盗贼进来后,先伤了她,然后才开始乱东西,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席卷一空。”
苏暮云又转了一圈,看的出原来屋里收拾的一定很整洁,地上一尘不染,床上没有完全翻开的被子,叠的像军被一样有棱有角,墙上的照片和屋内的陈设显示,这家只有一对老夫妻,女儿应该早就搬离这里了。
“家属呢?”苏暮云再问向李浩然。
李洛然回道:“哦,她爱人在医院陪她。”
两人来到医院,受害人已经做完手术,麻醉还没醒过来。
她的爱人,是一位年过花甲,身体挺直,头发花白的老人。
苏暮云注意到,老人走路的时候,右腿有些不灵光,右胳膊的袖子是空的。
老人示意他们到外面对说,又回头小声和女儿交待两句,才追上他们,沉默地走进电梯,沉默地走出大厅,沉默地走到楼外。
老人沉默地坐在一个休息椅上,留下了足够的空地给两人坐,担心的脸上浮现一层疲惫。
简单的认识后,李浩然直奔主题。
“根据我们现场勘验,应该是一起普通入室盗窃,而且我们已经提取了周围监控设备,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早抓住犯罪嫌疑人。”
老人点点头,默不作声。
李浩然继续说:“您爱人在见到您后都说了些什么?比如嫌疑人特征。”
老人摇摇头,神情古怪。
苏暮云问道:“您以前是军人吗?”
老人把头抬高,身体坐直,说了句是。
苏暮云看着他空空的袖口,问道:“退休几年了?”
老人却收回了下巴,突然十分无力地再次压下去,“有几年了。”
好像这样的话题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李浩然看到他挺直的后背,有些不忍。撞了苏暮云胳膊一下,打算离开。
但苏暮云却望着老人,一动不动。
老人看了苏暮云一眼,又看了看李浩然,问道:“你们结婚没多久吧?”
李浩然听了很是奇怪,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们俩戴着同款戒指,而且小伙子总是人偷偷地看向姑娘。”老人回道,刚才的阴霾也少了很多。
“您以前也是刑警吧?”苏暮云突然问道。
老人点点头,对她投以赞赏的眼光,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是工伤吗?”苏暮云再问。
老人又点点头,继续无力的说道:“一次出警,爆炸引起的。”
李浩然一听爆炸两个字,紧张地望向苏暮云,她还没有完全走出来,每次洗澡后,都躲闪地逃避他,也从不让他直面她受过伤的后背。
他向心理医生咨询过,说她这种情况,有可能会越来越轻,也有可能会越来越重,最重要的是目前不要轻易刺激她。
老人敏锐地捕捉到李浩然眼中的困惑与惊慌,问道:“你们认识的人受过伤?”
李浩然没有说话。
苏暮云却点点头。
老人叹道:“说实话,遇到这样的事,谁也没办法,刚开始我觉得自己就跟个废人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局里让我回去做文员,可是我一条胳膊都没了,能干什么?用左手写字吗?”
苏暮云皱着眉头,脸上线条紧绷。
老人撩起袖子,直到肩膀边,他们看到了红红的一片不规则的皮肤,老人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惊异。
他又强笑道:“可是我热爱这个行业,也离不开它。所以我厚着脸皮去了局里,帮忙整理档案,没有右手,我就用左手学打字。退休后,如果有需要,我想我随时都能为警察事业奉献生命!”
他说的很简短,但铿锵有力。
苏暮云被震撼到了。
她敬佩地冲老人笑笑。
李浩然突然站起来,向老人行了个军礼。
老人急忙站起来,用左手回他。
李浩然又拉着老人的左手,说道:“叔,没想到,咱们是同行。您以后有什么困难,就跟我们说。”
老人摆摆手,“没有什么困难,只希望你们把坏人抓到。”
苏暮云想了想,才也站起来,说道:“叔,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在报复你?”
老人想了想,才突然点点头,“你这样说,我才想到,有可能是仇人,咱们这行,得罪什么样的人都可能,我今天晚上好好想想,明天告诉你们。”
两人告辞后,李浩然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原因,笑道:“你可真厉害,只不过听到先伤人,再翻东西就推断有可能是仇人上门。”
苏暮云转脸看他,“我是还推断到他是军人才想到这些的。”
李浩然笑道:“还是我媳妇厉害!”
苏暮云笑了,但她的耳边依然回响着老人的话语,脑海里依然放映着老人失去胳膊后不规则的皮肤。
晚饭后,李浩然坐在床边翻资料,苏暮云裹着浴巾走出浴室。
李浩然抬眼看到她,忙收回目光。
苏暮云慢慢地走到他身旁,慢慢地坐在床边,背对着他,再慢慢地抻开了浴巾。
李浩然紧张地抬头,映入眼中的,是比下午还要触目惊心的画面,可是这并不可怕的,是可敬的!
是这个后背,换回了他的生命!
他紧紧地拥住她,铿锵有力的说道:“暮云,你就是我的一生!”
苏暮云闭上眼睛,她终于敢于面对心底里最可怕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