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秦慢慢地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迎着海风,“没事,想过来和你说说话,我们好久没聊天了。”
萧楠拉回思绪,“是啊,感觉好久没有和人心平气和地说话了,那个余琅,一天见三回,回回惹我生气,真想把他扔海里喂鱼。”
夜秦苦笑,她一开口就是余琅,这天怎么聊。
夜秦:“萧楠,什么时候回去,回东城?”
萧楠最近特别不想提“回去”与“离开”这两个词。
“夜秦。你是在担心什么吗?为什么最近总问我这个问题?”
夜秦老实道:“嗯,我怕你不回去了,我看你有点乐不思蜀。”
萧楠悠悠道:“我有吗?你总说我乐不思蜀”
夜秦看着她认真道:“萧楠,你很喜欢木椟镇是吗?”
萧楠想了想,点头。
夜秦:“那,你喜欢木椟镇上的人吗?”
萧楠再次认真的想了一小会儿,还是点头。
夜秦的心已经快要沉到底了。
“包括那个总惹你生气的余琅?”
萧楠想了很久,但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更没有摇头,只是沉默了。刚才还说烦那个人,可现在,这是光明正大的口是心非啊。
夜秦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远处的余琅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那两个人站在一起,好般配啊,这是他第一次冒出这样的念头。
放弃吗?不想,三十多年了,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人,他为什么要放弃?
天公作美,今天天气很好,适合垂钓。
余琅摆出一应钓具,坐在船边上,戴着一顶渔夫帽,安静得像个美男子。
方婷施施然地走过去,靠着栏杆,凭风而立,海风轻抚着她柔顺的栗色长发,远远望去,真的是一幅美景。
萧楠和夜秦并肩走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方婷听得身后有人,她也知道是谁,但她没动,余琅注意力放在鱼钩身上。
“余先生,你好像很喜欢钓鱼啊?”甜美的声音传入耳中,柔得像这一片海。
余琅道:“是啊,你也喜欢?”
方婷甜美一笑,娇嫩的双唇如开口的樱桃,口吐芬芳,“嗯,是挺喜欢的,可以让人安静下来,不那么浮躁,垂钓是个高深的艺术。”
余琅勾唇一笑,“钓个鱼还能钓出艺术,你们文化人真可以。”
方婷嫣然一乐:“那是当然了,要不怎么会有鱼儿上钩这一说法,难道你只是在这儿钓鱼?”
余琅声音平静地道:“那不然呢,方小姐以为我在这儿钓什么,钓金龟胥?或者是钓个东海龙王,找他借根定海神针?”
余琅毫不掩饰揶揄之气,他不搭讪女人,也讨厌被女人搭讪,就是一怪胎,所以到现在还个光棍。
方婷道:“或许你想钓美人鱼呢?”
这是有所指啊。
余琅道:“美人鱼就不用了,再美也是畜生,我还是喜欢人,我是个正常男人。”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低,站在不远处的萧楠和夜秦听得一清二楚,方婷想耍点手段,挑点事儿,可是余琅一下子识破,她有点悻悻然。萧楠免不了又被挖一记刀子眼。
萧楠真是搞不懂方婷为什么总是针对自己,这个问题有点上头,她不欺人,人也不能欺她,但这个方婷真是一而再,再而三,已经攒到九分九了,再差一丁儿,马上就要爆了。
萧楠他们一走近,方婷就不再说话了,只是站在那里,也不离开,随意地拨弄着自己的长发。
余琅听得身后有人,没回头,只轻声道:“动静小点儿,我的鱼要上钩了。”
萧楠拿了个小板凳坐到他旁边,一把从他手抢过钓竿,水面下的鱼吓跑了,余琅大怒:“萧楠,你成心的是吧?”
萧楠轻抛鱼竿,随口答道:“明知故问,你是不是傻?”
余琅气得不行,刚才浮子动了,说明鱼咬钩了,他可以马上收竿了,谁愿意在这儿枯坐半天,还特么什么钓鱼也是一种艺术,他现在很生气,哪门艺术能平息他的怒火。
萧楠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斜眼瞄了一下余琅,他气得像只巨型河豚。
萧楠:“夜秦,二老板刚才包船的时候有没有请厨师啊,今天难道钓到一尾好鱼,若没个名厨,真是暴殄天物。”
夜秦道:“什么好鱼,你这刚坐下,就钓到鱼了?”
萧楠扑哧一笑,“当然了,早都钓上来了,你没看到?好大一只。”
一只,鱼的量词难道不该是尾或者条吗?
一边的三人都有点不明白,一齐看向萧楠这个解语花。
萧楠继续卖关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眼波流转,手指一动,指向余琅,“就是这只大河豚。”
某只大河豚瞬间又长了一圈。
余琅长身而起,指着萧楠怒道:“姓萧的,你这两天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
萧楠笑眯眯地道:“对啊,这么明显吗?被你看出来了,真是不好意思哦。”
余琅:“萧楠,我可是得罪你了?”
萧楠:“打鱼的,你的反射弧有点太长了吧,现在才知道,这么后知后觉,可真是够笨的,说来,我也是笨,竟然没发现你这么笨。”
我笨,是因为没早发现你这么笨。
这么新颖独特的骂人方法,萧楠还真是首创。
余琅道:“你确实笨,不过我喜欢。”
萧楠:“谢谢,我不喜欢。”
余琅:“我是说我喜欢你。”
萧楠:“我是说我不喜欢你。”
余琅愤然转身:“再见,不送。”
萧楠:“不见,要送,来人,送去厨房,让大厨把这只河豚祛毒留尾,洗剥干净了。今晚下饭。”
余琅突然想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画面,并把自己自动代入。
萧楠,太嚣张了,昨天出手狠辣,今天又出口伤人,你等着。
余琅擅长绝地反击,何况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口水仗而已。
他简单而直接,一下子站到萧楠面前,猛地俯下身,一张俊脸猝不及防地放大在萧楠的鼻翼之间,吐气如兰,真香,余琅心道,满足了,赚到了。
萧楠有那么一瞬间被吓到了,怔住了,看着近在眼前的余琅,脸颊升起一抹绯红,可是再仔细一看,余琅眼里的那种令她万分讨厌的恶趣味从眼眶喷涌而出,萧楠知道他在作弄自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一股子狠劲,脑袋使劲往前一撞,好家伙,余琅瞬间开了个油酱铺子。
“嗷”地一声眼泪全下来了,血淋的手指着萧楠在空气中抖了半天,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末了,来了一句,“白瞎了我的心。”
这什么鬼?串台了吗?这画风配这词,有点鬼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