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秦轻呷一口茶,像是说给自己听,缓缓地道:“她今天来找我,我把她气跑了,后来又追出去,一路上看不到她的车。那个时候,我心里很慌乱,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包括在你身上也不曾有过。在路上我看到前面有车祸,我以为是她,那一刻,我腿软到不能走路,手心里全是冷汗,一直有个声音在我头心盘旋,‘我不能失去她,我不能失去她。’后来,当我看到她完好无损地站在我面前的时候,那种如释重负,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让我一下子明白了,也确定了,就是这个女孩,我此生不想离不她,哪怕是只认识了不到一个月。但她的笑容与眼泪已经进驻了我心里。像个小霸王一样,占据了我一半的心房。我离不开她了,”
夜秦的声音轻轻的回荡在屋内,像立体环绕,钻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直击心灵。
对丁然然来说,这是世间最动听的声音,是最优美的乐章,更是最甜蜜的表白。
“夜哥哥......”
丁然然张着两臂,像只刚学会起飞的小鸟,扑棱着翅膀朝夜秦扑过去,夜秦伸手接了个满怀,抬手轻抚着她的后背,笑得一脸宠溺。
这一幕,看得余琅无比心酸苦楚,抹了一把老泪。
就在丁然然幸福地依偎在夜秦怀里时,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的。来电显示,“老丁”。
夜秦的余光瞥到了这两个字,心中猜想应该是然然的爸爸。
丁然然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清清嗓子,乖巧又清脆地叫了一声:“爸爸,你在哪里呀,然然可想你和妈妈了,我明天就回去,好不好?我在萧姐姐家里,这里很安全的,你和妈妈放心吧,好吗?”
这话不明内理的人听着总觉得这电话两头的人,有一头是脑子有毛病的。
“你在萧楠家里?”
“是呀,我在萧姐姐家,不信你可以和萧姐姐说句话。”
丁然然满脸哀求的看向萧楠,萧楠对着电话道:“你好,丁先生,我是萧楠,然然在我这儿,她很安全。”
“那今天就麻烦你了,不过很快也不用麻烦你了。”语气有点生硬。
开着免提,萧楠觉得脸上有点火辣辣的感觉,人家很明显不领你的人情,搞得她像人贩子似的,这大白天的她还能拐卖妇女不成?
“你只要在萧楠家就好,等着,我一会去接你,你要是敢乱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另一个声音响起,“你干什么啊这是,动不动就要打断她的腿,你要敢动我的然然一根头发,我要你老命,整天管这个管那个,也不好好管管你自己,看你那个样子。”
刚才那个中气十足,如炸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怎么了,我这还不是为了她好,这都毕业一个多月了,总不见着人......”
丁然然赶紧挂了电话,垂着脑袋,不敢看人,更不敢看夜秦。
夜秦:“你家教很严?”
丁然然点头。
“这样挺好,不然依你脾性,你得长成啥样,像棵海草随风飘扬?”
丁然然一脸的颓败,扁着小嘴,“现在的问题不是我长成啥样,而是我老爸来抓我了。我事业没了,爱情眼看着也要黄了。”说完转头看向萧楠,“萧姐姐,你得得帮我。”
萧楠一脸的为难,“我怎么帮你,帮你逃跑?这种事只能出现在小说电视剧里,现实中没人敢这么做,也没人会这么做,再说还什么都不清楚,稀里糊涂的怎么帮你?”
丁然然垂下脑袋,陷入深思,显然在想对策,可惜注定是徒劳,在无数次和老爸的较量中,她只赢了一次。
当年,她偷偷从理工一本大学退学,然后复读一年上的美院。这件事后来被她老爸知道,一向疼爱她的老爸,像是一头发怒的雄狮,对着她一顿咆哮,也是生平第一次揍她,直接拿皮带抽,身上青一道紫一道。打那以后,对她管得更是严格,盯她堪比犯人,而且还断了她一年的全部费用。
那一年她过的是凄风苦雨啊。
美院的开销本来就大,老爸断了她的财路,她为了表示自己很坚强,硬是没要妈妈的接济,靠着打工,四处投稿,还有闺蜜的接济,总算是把那一年撑过去了。
今年毕业后,她老爸说什么也不让她再画那些破玩艺儿,在他眼中,那几张破纸,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钱花,花花绿绿的有什么好的。
丁然然焦虑的脸都快成木炭烧烤了,可是除了余琅在精神上能支持以外,屋里的人都表示爱莫能助。
丁然然委委屈屈地把自己的过往讲了一遍。
萧楠只说了一句话:“狼爸。”
丁然然颓然的坐在地毯上,哭丧着脸,低垂着脑袋,下巴快要戳到胸口了。往日身上的那种神采飞扬此刻荡然无存,像一根秋日的芦苇,耷拉着沉甸甸的脑袋。
余琅:“可怜的娃。”
萧楠瞪了他一眼,余琅讪讪地闭上了嘴。
夜秦:“没事儿,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丁然然黯然地点点头,丝毫没有因此而开心,如果在这之前能有这样的伏特,她一定会开心到飞。
余琅拿起桌上的一颗新上市的新鲜核桃,仔细地剥了嫩皮,递给丁然然:“先吃一口核桃,我帮你,怕啥?拿出对付我的那种精神,就算你老爸和你老妈组团来,咱都不带怕的,都什么年代了?你都多大了,还像小孩子似的管着你。你就在这儿呆着,他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你。”
夜秦:“你的意思就是,遇到事情不想办法解决,而是逃避?”
余琅:“当一件事情没有很好的处理方法时,那就先搁浅它,缓一缓,说不定会有转机,干吗一定要死克?”
夜秦:“遇到问题当然是赶紧解决,拖得越久,越容易演变出新的问题。”
余琅:“凡事不能一概而论,事有轻重缓急,然然这事急不来,这是一个家庭教育问题,它是能一朝一夕就可以解决的吗?很显然不能,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往后放一放,有什么不可以吗?”
夜秦:“她的教育问题现在成了她生活工作的障碍,必须现上解决,不现在解决,难道要等到她七老八十了才去面对?”
余琅:“行啊,你行你上呀。”
夜秦:“......”
夜秦有种不与傻瓜论长短的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