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咕噜噜响起来的时候桃乐丝才意识到自己晚饭还没有吃。
眼睛斜过躺在沙发上跟具木乃伊似的少年,“喂?饿不饿。”
“比起饿来,我现在更觉得疼。话说你家还有没有止疼片?”
“刚才不是给你吃了。”
“就一片么?”
“该不会是有药瘾吧……”桃乐丝隐忧起来。目光四下扫视了一圈,由于室友搬走后一直就一个人住,所以家里东西堆的比较乱。
虽然工作不久也没有什么特别值钱的,但笔记本啊、绘画板啊什么的小家电还是不少。如果遇到一个顺手牵羊的自己损失也不小。
视线移向少年的时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已经睁开来了,而且正一瞬不瞬的紧盯着她。
哦莫!吓一跳。
“……瞪着我干嘛!”
“不会是在担心我偷你家东西吧?所以你家有什么值钱的么,保险箱之类的?金银首饰有的吧,放在哪儿了。”
“最值钱的全在我身上挂着呢!”
余光瞧见他的伤腿,红肿已经在冰敷后退了下去,但是一片乌青乌青的看着着实吓人。
“你先躺会儿吧。我去帮你买点药。”
“什么药?不会是要毒死我吧。”
“嘶!你这个嘴真的是……不用问都能猜到那些人为什么打你了。”
关上家门的时候桃乐丝还有些迟疑的回头再确认了一次那个少年,他真的就是一具木乃伊啊,躺在那里纹丝不动的。
又买了些消炎药,退烧药,原本想要买安定的,但是处方类不能随便买。
桃乐丝从大学开始就经常参加公益活动,去新西兰交流的半年中也经常帮助流浪汉,尤其那些带着孩子的流浪汉,让她不由得想起威尔史密斯父子档主演的一部电影《当幸福来敲门》。人总有一时落魄,或者蛰伏等待时机,或者生活方式不同。
在新西兰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北欧老太太,因为受不了北欧寒冷的气候而辗转到新西兰定居。靠着原来国家的退休金其实可以生活的更现代一些,但是她却租了一部简易房车,在车上开起小灶,平时靠捡垃圾罐,或者帮助社区打扫为生,所有的退休金都被她捐赠给了当地的福利学校。
这样的人是不属于公益救济对象的。但是老太太性格很好,见多识广,以前是数学老师,丈夫是汽车工程师。开房车长途旅行其实一直都是她丈夫的梦想,甚至温和的说服了她退休以后两人变卖家产流浪地球。
然而丈夫在退休前一年因病去世。老太太就独自一人开始完成丈夫的梦想。
“人活着总是要留那么点念想,才能过的下去,不是么?”老太太能说简单的粤语,因为有一家经常雇她看孩子的新移民是讲粤语的。
公益组织的成员都喜欢她,所以也就不在意她常常不请自来的“混吃骗喝”。
并不是每一个穷人都值得帮助,因此也不是每一个穷人都不值得帮助。这是桃乐丝在公益活动中学到了一课,那么如何鉴别眼前的人到底值不值自己帮助呢?
成员中的许多前辈告诉她,最好是不要去辨别。因为一旦仔细辨别,人心是会比较的,于是就不存在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了。
“尽你所能,去做到你最大的限度。就够了。”
桃乐丝提着药回到公寓,在走廊上遇到住在隔了两扇门的IT理工男邻居。
那一户是小两间,一间住着一对小情侣,一间就住着这个理工男。
随着住房性质的改变,年轻人之间已经没有老一辈的邻里守望相助了,彼此开门不见关门不见,有时候听到隔壁门开了明明自己要出门也非得回到沙发再坐一会儿,等着邻居走远了才悄咪咪跑出去。仿佛见不得人似的。
认识这个理工男也是意外,那次快递送错了门送到了那对小情侣的女生手上,女生以为是理工男的快递就放在了他门口。于是理工男下了班只好来还快递。
那之后两人还经常在早晨的电梯间相遇,想着对方都知道了她的名字、住址、电话,自己再完全当对方是隐形人就不好了。所以桃乐丝主动开始了打招呼。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误会了什么,逐渐演变的愈来愈热情?有一次甚至上门来请她吃披萨,被桃乐丝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吃披萨?吃完披萨是不是还要喝一瓶啤酒。依照艾玛黄的习惯,没有啤酒的披萨简直是失去了灵魂的披萨。
接着就可以开始看电影了……这剧情不行!Say No!
理工男手上提着一瓶水,是她冰箱里囤房了很多的那种巴黎水,网超打折扣的时候财务部里的姐姐们购买了很多,她也跟着买了两箱。
“啊。”理工男看到她时候表情突然就变得尴尬。
“嗨。”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打招呼,客气、礼貌,但是不亲热。
“这个……跟你弟弟拿的。那个,停水了。”
“啊?!什么时候停的?刚才还有啊。”
“不是。是我家停了。他们……忘了付水费,三个多月了。”
“哦哦。你刚刚说什么?我弟弟?”
“嗯。去你家借个水。你不在,你弟弟开的门。直接冰箱里拿了瓶就打发我走了。”他越说声音越轻。
桃乐丝隐约觉得不对劲。
一进家门就看到少年靠着墙坐在门边的地上,手上拿了罐冰箱里的汽水。
“坐地上干什么!”
“走不动了。走不回去了。”
“刚刚是不是有个邻居来借水了?!”
“有。是个不怀好意的猥琐男。帮你打发了,不客气。而且以后应该不敢再来了。”
“啊?!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那是我邻居啊。”
“家里停水?楼下就是超市,不能下去买么。住不起公寓就搬出去别住了。难道要等停水停电全都找邻居公用么。一看就是瞄准你一个单身女性独居,故意找上门的,所以我跟他说了,以后我会一直住在这儿。让他有事没事都别来烦我。”
桃乐丝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然后从他身上径直跨了进去。
“喂,扶我一把?”
走远了,听不见。
入睡的时候桃乐丝留了个心眼,把房门反锁了。
一个晚上倒是很安稳,早晨起来的时候差点就忘记了客厅沙发上还躺了一个陌生人。
他说他叫,无名。
“吴明?口天吴么,明天的明?”
“无名。无名之辈的无名。姐姐,你莫不是文盲吧?白天看你穿着制服,应该是服务业的?难道现在服务业对学历已经毫无要求了?”
白天那两个大叔没打死他真的就差一口气啊!
发现沙发上空空如也的时候桃乐丝下意识扫视了一圈屋子,很好很干净,完全没有被打劫过的样子,也没有明显缺了什么的痕迹。
然后就听到了抽水的声音?
她走到洗手间外敲了敲门。
“很快……”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
桃乐丝换好了衣服,用漱口水在厨房水池边洗了洗牙。
看了一眼电子钟,今天晨会好几个部门的老大都不在,总助提议直接搞个线上汇总就行了,何慧丽死活不肯,仿佛少了一次发表演讲的机会就跟割了块肉似的。
所有部门总监的年度报告都是总经理直接批阅的,所以在总经理面前发声的确很重要,不过何慧丽却始终忽略了一个人,就是总助。事实上很多时候连总经理都会参考总助的意见,跟其他部门助理比较起来,总助的地位更加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专属特工。
继续敲了敲,“让我进去洗个脸,撸个妆。对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声音消失了?
“小无?骚年?同学……”
桃乐丝趴在门缝边敲了半天,门锁终于从里面开了。
她简直要疯!都快报警了。
从地上到水池边到处都是水,一脚进去就像踩在泳池外的消毒池里。
“你到底在……”
少年吃力的撑在浴缸边,擦着嘴角。
“不会是……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