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骄阳似火,顾然重回学校。
顾然此刻正在校门口等着周丁雯。女孩的浅笑挂在嘴边,若有若无。
周丁雯远远的便看见立在门口的顾然,这个身影变得只有竹竿那么瘦。周丁雯飞快的跑到顾然的身边,紧紧的和顾然相抱,“然然,你也不把我当朋友了吗?出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
顾然摸着周丁雯柔顺的长发,“没事,已经挺过来了啊。”
顾妈在4月的时候已经清醒过来。
——
那天下午,顾然趁着太阳好,给顾妈擦拭着身体。就在顾然为顾妈擦洗着小腿的时候,一双颤巍巍的手打在了被子上。
顾妈醒了。她本想拍拍顾然的肩膀,但已半年多没有动过的手臂,神经早已退化,哪还有什么力气。
顾然整个身体一僵,还是那样弯着腰,慢慢的抬起头,看见顾妈半睁的眼睛,嘴角一撇,大喊了一声:“妈!”
顾然同样颤抖着手握住那只瘦骨嶙峋的手,紧紧的握着,冲着门口大喊,“轩棠!我妈妈醒了,我妈妈醒了!”
门口守着的王父和王轩棠急匆匆的冲进了病房。王父看着睁开眼的顾妈,不住的点着头。王轩棠也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咧开的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容,眼角带着泪花。
医生给顾妈做了全面的检查,笑着说道:“只要醒了,就好了。慢慢养着。过些时间,做一些恢复训练。”
顾然摩挲着顾妈苍白的脸颊,伸手擦干她眼角流出的一行眼泪。眼泪顺着眼尾的皱纹,蜿蜒而下。“妈妈,你再也别吓我们了。”
顾妈微微的摇摇头。
——
顾然轻笑着看着周丁雯,问道:“齐皓呢?”
结果周丁雯傲娇的一哼,“谁管他哪去了?爱去哪去哪!”
身后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这小没良心的,再说我可真走了啊。”
周丁雯一把拉住欲走的齐皓,恶狠狠的威胁道:“你敢。”
“我是不敢~”
顾然笑眯眯的看着两人的互相打闹,“不走了?”
“不走了。”
齐皓看着气质大变,和身旁空无一人顾然,“敬禹澜没来吗?”
顾然一顿,轻声说道:“没事,雯雯我们赶紧去吧。齐学长记得给雯雯照相哦~”
齐皓举了举手里的相机。
毕业相片出来后,顾然看着照片里假笑的自己,空洞的眼神像是穿过了镜头,看向了不知名的方向。而旁边挽着她的手笑的一脸幸福的周丁雯,她的眼神看的同样不是镜头,却是镜头外的一个男孩。
顾然想起敬禹澜毕业那年,那个男孩看的同样不是镜头。可有什么东西随着时间好像已经变了啊。
顾然收起相片,将它和学位学士证书放在一起,尘封在箱子里。
相片果然留不住什么。
她的毕业典礼来的人依旧不是敬禹澜,来的仍然是王轩棠。那个人穿着学士服跑出了Y大,跑进了顾然的学校。
顾然一脸诧异的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王轩棠,王轩棠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我就是想穿着学士服和你照一张。”
顾然笑了笑,“那照吧。”留下的只是回忆。
这些回忆好好坏坏,都藏在一个叫过往的匣子里,不打开就是。
顾然不知道的是,敬禹澜其实是来了的,只是两个人再一次错过。他来的时候,顾然正和王轩棠照着相。王轩棠将他的女孩亲密的揽进怀里。
晚上,敬禹澜回到了家中,醉酒的他看着只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的顾然,慢慢的朝她走了过去,什么话都没说的吻上了顾然泛白的唇。
顾然的眼睑微垂,睫毛不安的颤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两唇相贴,敬禹澜疯狂的吻着毫无反应的顾然,牙齿撕咬着齿下的柔软。本该是暧昧的气氛,一派水色潋滟,但在顾然的清冷下,气氛毫无。就像是一台毫无感情的机器独自运转。
半晌,敬禹澜瘫在沙发上。
又默默的把顾然圈进他的怀里,紧皱眉毛,下巴和顾然的脑袋紧紧相贴,痛苦道:“阿然,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顾然平静的心在敬禹澜这仿佛嘶哑般的低吼中,心慌意乱。
乱了的发,微乱的领口,迷乱了敬禹澜的眼。
顾然摸上了敬禹澜醉红的脸颊,“禹澜,你怎么就不懂我呢?”
敬禹澜栽倒在顾然的胸口上,已经睡了过去。
一夜,顾然就是这样的姿势,任敬禹澜睡了一夜。红日初升,顾然微动着酸痛的脖颈,腰肢和已经麻了的双腿,把敬禹澜放在了沙发上。
敬禹澜醒后,只见桌子上已经微凉的早饭和格外干净的房间。当敬禹澜走近时,才看到桌子上还放着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
“禹澜,如果你看到了这张纸条,我很有可能已经到了高铁站。写这张纸条不是为了说再见,而是我觉得我们可能也需要好好的想一想。这段感情来之不易,失之也只能是我的不幸。禹澜,我从来不想对这段感情说再见,但愿你也不是。愿这段时间过后,我们都能对彼此有个交代,别来找我。”
敬禹澜颤抖着手拿着这张纸条,大拇指摸索着纸条上的两个印记,那是留下的留痕。脑海里是顾然一个人在台灯下,写下这段话。
敬禹澜拿起沙发上的衣服,什么都没有想的向高铁站赶去。但,此刻的顾然其实没有在高铁站。
顾然站在高高的台阶下,仰望着这来过两次的地方,迈出第一步。
穿过竹林,迈进了拱形门,顾然看着香火鼎盛的月老庙,向月老殿走去。
殿门外的住持看着顾然,手掌合十的向顾然做了一揖,“女施主别来无恙。”
顾然淡淡的笑道:“恙倒没有,不知月老庙可能求平安顺心?”
老住持道:“心诚则灵,无欲则刚。”
顾然看着台上的月老,向老住持手掌合十,鞠了一躬,便向外走去。
住持慈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好儿郎配好姑娘,永结同心,万事安康。”
顾然的眼红了。
从一扇门进,从一扇门出。高铁站的敬禹澜刚从站口出来,顾然便走了进去。就像黄泉之处的彼岸花一般,花叶两相错,终究是错过。
顾然进了检票口,回头望了望这座城市,嘴边淡淡的笑意埋没在嘴角;敬禹澜从外面望着这座高铁站,看见里面千百人,却独独没有她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