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这天，天气特别好，气温稍稍有些回暖，也没有下雪。

　　街道两旁的树上挂满了彩灯，一闪一闪的，像许多淘气的小眼睛。

　　苏遇鲤戴着口罩，顾萧牵着她的手，沿着街道缓步慢行，这条街的尽头，是一条江。

　　夜风袭来，顾萧把苏遇鲤揽在怀里，替她挡了风。

　　他问：“冷吗？”

　　苏遇鲤从他怀里仰起头，轻轻摇了摇：“不冷。”

　　他替她把围巾整了整，把缝隙都填满，不让凉风穿进去。

　　苏遇鲤也替顾萧把外套的扣子扣上：“顾萧，今天是平安夜，你有想要的礼物吗？”

　　顾萧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最想要的礼物，现在她已经在我身边了。”

　　最近苏遇鲤的心情一直都挺阴郁的，因为心里一直想着姑姑的事情。

　　就在十分钟前，她都还在给她的姑姑打电话，永远都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顾萧的话倒是让她阴郁的心有了些清朗，她牵着他的手，脸上露出了一个很淡很淡的笑容：“这个不算，你再想一个礼物，我送给你。”

　　顾萧也就很乖的点了头：“嗯，那我想想。”

　　她看着他，他想了约莫有两分钟，然后，很认真的说：“我想过了，我没有别的想要的，鲤鲤，我想要的，全世界只有一个你。”

　　她就在原地笑了。

　　前方不远处，有个小姐姐摆着摊在卖工艺品。

　　苏遇鲤牵着他走过去，在小摊前面停下了：“顾萧，你看，这些手工艺品很有意思。”

　　顾萧应：“嗯。”

　　苏遇鲤挑了一个红色的圣诞头箍，上面还有两个可爱的麋鹿角，她放到顾萧面前：“我买这个送给你好不好？”

　　顾萧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头箍，眉头稍稍皱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他点头：“好。”

　　苏遇鲤就拿着那个红色小麋鹿，他猜出了她是想给他戴在头上。

　　他轻轻弯了腰，把身子压低了一些，与她的肩膀齐平。

　　苏遇鲤就把红色小麋鹿给他戴在头上了，她笑着说：“顾律师，这个很适合你。”

　　他看着她点头：“嗯，是你挑的好。”

　　鲤鲤，你要是喜欢，就什么都可以。

　　她把手机拿了出来：“顾律师，我们好像都没有一起拍过照片吧？我们拍个照吧？”

　　“好，”他接了她手上的手机：“我来拍吧。”

　　他戴着红色小麋鹿，靠在苏遇鲤身旁，一起走进了镜头里，按下了快门。

　　镜头里，他没有看镜头，而是侧着头，隔着她的口罩，吻了她的脸颊。

　　他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前面有一对情侣，正朝他们迎面走来，在经过他们身边时，女孩子忽然就蹲了下来，在绑着鞋带，她男朋友就在旁边站着等。

　　她绑好鞋带，起身时，不小心撞到了顾萧，女孩子一脸天真无邪的道歉：“抱歉。”

　　顾萧没看她，往后退了一步，也没回应。

　　苏遇鲤就微笑着说：“没关系。”

　　女孩子还是一脸的笑意，然后牵着她男朋友往后面走了。

　　顾萧把手放进大衣口袋里，里面多了一张纸条，是刚刚那个女孩子撞到他时顺手塞进去的。

　　他牵着苏遇鲤的手：“鲤鲤，前面有个商场，我想去个洗手间。”

　　苏遇鲤往前面看了看，说：“好，那我就在那边等你。”

　　他摸了摸她的头：“嗯，别走远了，我很快回来。”

　　顾萧没去洗手间，而是就近找了个垃圾桶，从大衣口袋里将那张纸条拿了出来，纸张是金色的，上面有亮晶晶的粉，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若隐若现的碎光。

　　他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就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就出去了。

　　保洁阿姨在清理垃圾时，看到了这张金色的纸条，出于好奇，就捡了起来，打开一看，纸条上写了两行字。

　　第一行：【我的电话：135*********】

　　第二行：【微信同号。】

　　**

　　顾萧牵着苏遇鲤，沿着这条街一直走，就快走到尽头了，路上的行人少了，路灯也少了。

　　他带着她走到路灯下停下，她身后就是路灯杆。

　　她伸手去抓他头上的麋鹿头箍，他不给，就笑着，把头往后仰了一些。

　　他高她许多，他如果有意躲她，她当然就更够不着了。

　　她就在原地轻轻跳了一步，去抓他头上的麋鹿头箍，落地的时候，重心有些不稳，她身子就往后倾了过去。

　　顾萧伸手拉她，没拉住，他就立刻把手放在她身后的路灯杆上。

　　她的头往后仰，就正好撞在了他的手上。

　　她转头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他，眼里都是心疼：“疼吗？”

　　她把他的手握在掌心，替他小心的摩挲着。

　　“不疼。”他摇头，在她耳边小声说：“鲤鲤，这里没有人。”

　　他这句话，还有后半句没说。

　　她朝周围看了一眼，这里是没人了，她应了声：“嗯。”

　　他把手从她的手里轻轻抽了出来，小心取下了她的口罩，闭上眼睛，轻轻吻了上去。

　　他的后半句是：不会有人拍到。

　　她抱着他，在暖黄色的夜色下，深情拥吻。

　　寂静的夜里，连风的声音似乎都清晰可见。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惊慌急促的喊声：“救命啊！”

　　苏遇鲤缓缓推开了顾萧：“顾萧，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喊‘救命’？”

　　“没有。”顾萧又将吻覆了过去。

　　他听到了，但他不想管，不想他和鲤鲤正在做的事情，被别的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打扰。

　　苏遇鲤别开头，侧着耳朵又认真的听了一会儿。

　　她听清了：“顾萧，真的有人在喊，声音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

　　她就往呼救声的方向跑了过去，看到了江面上有个人在挣扎。

　　“救命啊，救命啊！”

　　苏遇鲤想都没想，就把围巾摘了下来，把外套也脱了，交给顾萧。

　　顾萧把手放在她的肩膀：“鲤鲤，你要做什么？”

　　苏遇鲤只看了他一眼：“我去救人。”

　　顾萧拉住她：“鲤鲤，别人的事，能不能不要管？”

　　苏遇鲤摇摇头，就要往江面跳。

　　他把她拉了回来，把围巾和外套交给她：“你把衣服穿好，把围巾也戴上。”

　　然后，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手握在栏杆上，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打电话叫救护车，人我去救。”

　　苏遇鲤喊：“顾萧，你要小心。”

　　顾萧点头，就跳进了寒冷的江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