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你的幻觉，警察署的人都在，整理好自己，大家都在等你。别怕，我也一直在。”

　　男人低沉温暖的话传进耳中，林美惜纤弱的身子一寸一寸挪动着，终于扬起自己挂着泪痕的小脸。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目，漆黑的夜色里，几辆警车的大灯十分耀目，还有一束束的手电，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在现场来回走动。

　　眼前的车窗完好无损，也没有臆想中漫上来的血迹。

　　她的手此刻还被男人紧紧包裹着，陆斯夜瞥见她眼角的晶莹水光，径直伸手替她擦拭干净。

　　男人粗粝的手指蹭过脸颊，这种真切的感觉，让林美惜骇然的心终于回归现实。

　　她咬咬牙，抿了一下柔软的唇瓣，冲着陆斯夜点点头，“我可以。”

　　陆斯夜看她情绪稳定下来，这才撒开她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这个夜晚，所有人一直忙到凌晨两点，重启调查的第一次现场复盘才算基本收尾。

　　“林小姐，今天辛苦了。今天的现场复盘很不错，但是还不确定会不会有遗漏，希望你还是留在云城，随时配合我们调查。我们行动组的目标是在年前重新跟法院提起上诉，我想这也是两位希望看到的。”

　　“好，大家也一样辛苦。彭警官，谢谢你们，我会积极配合，短时间内……会在云城。”

　　林美惜没想到，翻案要配合的程序这么复杂，这么冗长，比她想象得还要麻烦许多。

　　陆斯夜听到女人最后一句话，心底更多了一分慰藉。只有林美惜在云城，他才能有更多的机会让两人感情升温。

　　薛律师又跟警方确认了一些后续流程的细节，陆斯夜和林美惜先上车。

　　从下午两点到凌晨两点，超负荷的精力输出，让女人再也支撑不住，靠在副驾座椅上沉沉睡去。

　　陆斯夜将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又脱下自己的外套帮她盖在身上。

　　睡梦中的林美惜，比醒着的时候更柔弱，也更可爱，像一只慵懒地小猫，不见了她锋利的爪牙，只有让人心醉的微微喘息。

　　在陆斯夜望得出神的时候，林美惜突然侧转身，小脸端正地对准了男人的脸，两人的鼻息几乎纠缠到了一起。

　　男人炽热的瞳孔一缩，心头有一根弦猛然拉紧。

　　“林美惜，你这样，是想引诱我吗？”

　　咫尺之距的两人，陆斯夜一脸陶醉地凝望着女人美丽的睡颜，车厢里的气息似乎有些不一样。

　　“砰！”

　　后车门突然被拉开，薛律师的身上才探进一半，就发觉大事不妙。他好像搅扰了陆少的兴致。

　　“陆少，要不，要不……我跟彭警官的车？”薛律师也很尴尬。

　　“不必了，上车！正好有事要请教。”

　　陆斯夜此刻已经坐直了身子，发动引擎。好在林美惜睡得很沉，并没有被吵醒，还是如小猫一样，沉沉酣睡。

　　车子缓缓驶出这段偏僻的路径，朝市里行进。

　　确认林美惜睡死后，陆斯夜才犹豫着开口。

　　“薛律师，假结婚这种事，在法律上是怎么界定的？”

　　薛律师此刻也有点犯困，他抬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坐正身子才开口解释。

　　“陆少，法律上并不存在假结婚这回事。法律是威严的，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婚姻关系也是。只要两个人登记注册，缔结为婚姻关系，那么法律就会认定他们是真正的夫妻关系。所谓假结婚，只是很多当事人自己臆想出来的。婚姻不是儿戏啊。”

　　给陆斯讲解完之后，薛律师好像突然领悟了什么。难道说，陆少和林小姐已经结婚了吗？

　　不然，陆少不会平白无故问这种问题。

　　“陆少，难道您……”

　　“我已经和林美惜注册结婚了。”

　　薛律师脸色明显一僵，眼镜差点掉下来。他也没料到，陆斯夜会这么干脆承认。

　　“陆少，您太草率了！老爷子知道吗？”

　　薛律师之所以反应会这么大，不光是因为他对两人的恩怨清楚，更因为他是陆老爷子最信任的人，陆家家族内部的很多法律问题都是他全权负责的。

　　陆老爷子为了避免自己身上的祸患在孙儿身上重演，早早就订好了一条规矩。

　　陆家继承人一旦结婚，陆家家产的一半就自动归结发妻子所有，且任何原因不得离婚。这条规矩，只有陆老爷子、陆斯夜和他这个公证律师清楚。

　　这是陆老爷子经历了三段婚姻之后痛定思痛，总结的经验教训，也是他对原配早逝妻子的一种缅怀和纪念。

　　面对薛律师的嗔怪，陆斯夜却十分淡定从容。

　　“爷爷那边，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打发掉二房三房的人，我会亲自去解释清楚。”

　　薛律师现在越看不懂陆家这个继承人了。

　　从陆斯夜接手G.R.开始，他的杀伐果决、雷霆手段，就在商界闻名遐迩，因此才有一个“杀神”的称号，才让万里之外的二房三房心怀忌惮，陆老爷子也过了几年惬意的日子。

　　可是现在的陆斯夜，做事越来越感性，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

　　连婚姻大事，都没有跟他相依为命的爷爷商量过！

　　想起陆斯夜在京州这段时间，陆老爷子独立承受的煎熬，薛律师就十分不忍。没有人知道，他对陆老爷子是犹如父亲一样的感情。

　　少年的薛涛，只是陆家一个帮佣的儿子，是受到陆老爷子赏识和资助才完成学业，取得今天的殊荣和地位，成为律政界和法学界都耀目的存在。

　　“陆少，您这次……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薛律师清楚，自己说出这句话已经是逾越了。可他还是不得不说。

　　陆斯夜心里也十分清楚，薛涛失望的是什么。他没有因为薛律师的逾越而恼怒，反而一反常态地淡声宽慰。

　　“最近这段时间辛苦了，薛律师。晚点我会去老宅。”

　　为了自己的爱情，背弃了一直支持自己的爷爷，陆斯夜何尝不心痛。

　　现在林美惜回到云城，他才有机会平衡这一切。

　　薛律师能够感受到，陆斯夜现在的变化，这种感性出现在一个高处不胜寒的上位者身上，他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