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秋月原本还想再说什么的表情，顿时僵在了那里，一张涂抹得过分红艳的嘴唇半张着，看得出来，她出门前还特意化了个妆。

　　整张脸涂抹的，连顾轻尧这个亲生儿子见了，都忍不住皱眉。

　　哪里有半点来医院看望病人的样子。

　　僵了半晌后，何秋月终于在顾轻尧那质疑的目光中，将嘴巴闭上。

　　她垂下眼睛，好像不敢去看儿子似的，足足犹豫了好一会，才又声气很低地开口。

　　“我，我来看看你奶奶。”

　　“你就是这么来看她的？”顾轻尧却是逼视着她，他声音不高，却是字字刺进何秋月的耳朵里，“和他一起，你想气死她吗？还是想气死我？”

　　何秋月猛然抬头，一脸震惊地去看顾轻尧，似乎还有些不解，“你……”

　　顾轻尧的脸上却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不知是在嘲讽何秋月，还是在嘲讽他自己？

　　一旁顾章行的表情也有些诧异，不过，他还是嘴硬地说：“轻尧，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我怎么跟我妈说话，跟你有关系吗？”顾轻尧冷冷地看着他，“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我？”

　　“你……”顾章行恼怒道：“我怎么说也是你长辈，你现在接管公司了，翅膀硬了，眼晴里就没有你二叔了？”

　　顾轻尧却是一副对他无视的态度，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很小的U盘，举在手里，看着顾章行。

　　“这里面是你这些年所做的一些事，有挪用公款，强J女职员，诱骗财务替你伪造假账，还有一些其他违法乱纪的，只要我将这个交到警局，你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顾轻尧语气冷漠地说着U盘里的内容，看着顾章行的表情在他面前一点一点撕裂，最后沦为一个充满愤怒，即将爆发的丧家犬。

　　他冷冷一笑，又说：“你自己选，你今天是要进这间病房，还是彻底从我眼前消失？”

　　“噢，对了，还有，”顾轻尧看着顾章行愤怒的表情，又火上浇油地加了句：“当年那些差点逼死江韵的恶霸，是你找的吧。”

　　“你当时就觊觎她的美色了吧，那么你说说，如果顾南风知道了，他会怎么做？”

　　如果说顾章行之前还只是觉得这个侄儿，并不像他所想的那么简单。

　　那么此刻，他则是觉得，他这个侄儿简直是如同他爷爷一样心狠手辣的人。

　　“你……”

　　顾章行简直气得不知该怎么说话了，竖起的手指，连同他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着。

　　他当然不敢让顾南风知道，当年老太太做的那些龌蹉事，里面也有他的相助。

　　那老女人，就从来没有把他当亲生儿子对待过，从小到大，什么坏事都由着他去做。

　　他知道，她就是想故意把他养成一个废物，这样，他就不能跟她的儿子孙子争了。

　　多么歹毒的心思啊，亲手逼死他亲妈还不够，还想把他给养废了。

　　所以这些年，不过他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她都不管，不管他怎么败家不学好，她都由着他。

　　现在，他好不容易把这老家伙给熬死了，却没想到，这个小的竟也不是省油的灯。

　　甚至比她更可怕。

　　“轻尧，你……”何秋月终于开口，她看着顾轻尧手里的U盘，说道：“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我有的还不止这些东西。”顾轻尧却看向她问：“你不知道他就是个人渣吗？你不觉得恶心吗？”

　　何秋月怔愣地看着他，已经从顾轻尧这里话里听出来，他知道了。

　　他知道她背着他做的那些事了。

　　或者，他早就知道了。

　　何秋月顿时慌了，她这辈子，结婚前靠父母，结婚后靠丈夫，后来丈夫死了，她无人可靠了，就只能靠顾章行这个、连自己的嫂子都不放过的败类。

　　但是她没办法，否则她能怎么办呢？

　　她靠不了自己啊，她没什么本事，也吃不了苦。老太太在老爷子死后，尚且能撑起整个顾家，撑起整个顾氏，可她不能啊。

　　她从来没有靠过自己，既不想吃苦，也不想操心，更不想过没钱的日子。

　　她只能靠别人啊。

　　于是这一刻，何秋月彻底慌了，因为以后，她还要靠这个儿子。

　　他连忙伸手，拉住顾轻尧的胳膊，“轻尧，你听妈解释……”

　　顾轻尧却一点也不想听她解释，他只是冷冷地问道：“什么时候？”

　　何秋月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一张红艳的嘴唇颤抖着，本就涂抹得过白脸上，更是没有了一丝血色。

　　她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被长年豢养在金丝笼里的金丝雀，哪怕年老色衰，羽毛早就失去了曾经的光泽，却依旧想利用自己那仅剩的一点色相，换来别人那一点卑微的垂爱。

　　她为什么要活成这样？为什么就不能自己好好活着？

　　顾轻尧是真的一点也不想看到她。

　　不过有些事，他终究还是想问个清楚，“是在我爸死之前？还是死之后？”

　　可是，何秋月还是回答不了。

　　她只是哭丧着一张脸，一副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试图以她现在的可怜相，换回亲生儿子的一点同情心。

　　顾轻尧却已经知道了答案，他目光冷冽地看着眼前这个生他养他的亲生母亲。

　　“这么说，是在之前。”

　　何秋月哭得更凶了，因为说不出话，她只能一个劲地摇头，想求他别问了。

　　顾轻尧也确实不打算再问了，他只是抡起拳头，一拳打在顾章行的脸上。

　　顾章行不防他会突然来这么一下，一个没站稳，直接撞在一旁的墙上，“咚”的一声，撞得他整个人都一阵头晕目眩。

　　顾轻尧打完人，却不去看他，而是看向何秋月说：“这么一个混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你有想过奶奶的感受吗？”

　　“我爸死得早，你想再婚，这都没什么问题。哪怕你找别人，我都不会这么生气。可是你呢，你竟然能做出这种事，你不知道他就是个垃圾吗？”

　　一旁被骂垃圾的人呛咳了一声，一口吐出嘴里的血沫子，和两颗坏牙。

　　顾章行捂着被打的脸，很想骂两句什么，可是，一想到顾轻尧手里的东西，就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否则，以顾轻尧现在知道的事，他不打死他，还能送他去坐牢，都算开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