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琉璃按照原计划去花市采购,她逛了大半天,才选得一件称心如意的一盆紫色玛格丽特。
她抱着玛格丽特继续边走边看。
而在她身后不到五米远,一个身高高于人群平均海拔,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躲躲闪闪,小心翼翼地跟着。
他表面装作在看花,实际却用眼角余光偷瞄前面的琉璃到底走向了哪里。
在一块铺满各色小雏菊的区域短暂停留后,他见琉璃抱着花朝前面走了,便立马抬脚跟上去,眼睛直直地盯着琉璃娇小的背影。
突然,一个比他略高的男人一脸肃穆沉着地挡在了他面前。
黑套子里的男人顿住了脚步,将目光移到对方脸上,看清来人后他愣住了。
挡住他的人是森澈。
森澈冷冷地说:“跟我来。”
黑套子里的男人默默无言地跟这森澈走出了花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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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市对面的一家普通茶楼。
现在这个时间,茶楼里人还不多。
森澈带着男人坐到了二楼的靠窗的一个位置,从窗口正好能看见花市的正门。
森澈两手交叉放在桌上,平静地看着黑套子里的男人:“口罩摘下来,喝点茶吧,南乔。”
南乔抬眸看了他一眼,将口罩和帽子都摘下来,惨淡一笑:“你还能认出我来啊……”
森澈没有接他这个话茬,而是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提前告诉你,我还能回来吗?”南乔无奈地反问道。
森澈沉默。
南乔说的没错,如果他事先知道,南乔回不来。
南乔见他没说话,便知道他是默认了,本来他对森澈似乎还存在一丝侥幸,但,似乎他天真了,他自嘲似的笑了笑,“森澈,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和景梵当成兄弟?”
“当然。”森澈很肯定地看着他。
“是吗?”南乔冷笑,“那你为什么要抢走琉璃!”
“我没有抢,她本来……”森澈试图解释。
“她本来是我的!!!”南乔突然打断他怒吼道,瞪着他的眼睛布满红色,“可你,故意设计把我送出国,然后乘人之危占有了她!对吗?森澈!”
森澈双眼微利,紧盯着他,不含任何情绪地一字一句:“送你出国是为了护你周全,形势所逼。”
“狗屁形势所逼!别把我当成景梵那个傻瓜!”南乔激动地一拳捶在茶桌上,“我才知道爆炸案的幕后策划竟然是陆珂!陆珂啊,他可是你亲自推荐给我的人,因为相信你我才会放松警惕,当初你把他推到我身边,就已经想好了以他的野心,南域迟早会被他算计,然后你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还不用背骂名,是吧?”
森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南域、景峰、以至于陆珂的灵猫和被灵猫吞噬的恒盛和远丞!都顺理成章地揣进了你的口袋!森澈,到底要多少才够填饱你的胃口!”
森澈漠视着他,声音寒凉:“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只有永不满足才是鞭策自己前行的动力。”
“是吗?所以就要踩着兄弟的鲜血和尸体前行吗!”南乔愤怒地吼道,太阳穴的青筋暴起,眼眶通红。
与南乔的激动相比,森澈始终镇定从容,“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和景梵死,事情的发展是不可控的。”
“发展是不可控的,可结果都是你想要的,对吧?”南乔咬牙切齿。
森澈微微叹气,“商界本来就是一个充斥着硝烟的战场,胜利者从来都不是靠运气,而是谋略和果决,这些你应该都知道。我不想说自己很无辜,因为无辜的人是不可能站到顶端的。你和景梵都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与其等着南域和景峰被别人纳入囊中,倒不如我收过来。不过南乔,我的的确确没想过要伤害你和景梵……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把南域还给你……”
南乔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不要南域,我要琉璃。”
他此次回来的目的,就是琉璃,唯有琉璃。
那天好不容易打听到她在街角开了个小店,不顾下着雨便独自冒雨来到店里,见到了那个他日夜思念的小女人。
他本来要说好多好多话,可真到了那个时候,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于是他就那么默默地在她身边坐了一下午。
只是没想到他所期待的久别重逢,等到的却是她已经和森澈在一起的消息,听着她和范西说着她和森澈的一些甜蜜小事,真真让他痛到不能呼吸。
他多么气愤,多么嫉妒,多么不甘!
怨世事无常,怨命运不公,怨森澈为何横刀夺爱,怨琉璃为何不等他一等!
可他有再多的爱与怨,也无法宣泄出来,因为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南乔已经是一个死人,一个本该被逝去和遗忘的人,一个连光明正大出现在她面前的资格都没有的人。
他还能怎么办!
无能为力!
除了悄悄地跟着她,偷偷地看看她,以此慰藉自己那颗日思夜想,得不到安慰的,寂寥的心。
但他是不会就这么默默无闻地屈服于这个无奈的现实!
琉璃,他是一定要夺回来的!
哪怕与森澈为敌!
森澈冷漠地傲然藐视着他,态度也很刚毅,他说,“不可能。”
森澈的拒绝,在南乔意料之中。
森澈从来不是一个很容易就会妥协的人,事实上,他几乎从不妥协。
不过南乔也没指望他会点头同意,只自负地冷笑一声,“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我只是告诉你,我要琉璃,我要带她走。”
说罢,南乔抓起帽子和口罩站起了身,盛气凌人地走了。
“Nico!”森澈仍然坐在原位,叫住了南乔。
南乔一愣,停住了脚步。
森澈站起来,转身对着他的背影,语调平缓,却不怒自威,“现在的你还有什么资格要她?名利,权势,地位……你已经一无所有……”
南乔仍旧背对着他,大声吼道,“她不会在乎这些!”
“但是保护她需要这些!当你遇到比你强的对手时,你该拿什么把她留在身边?”森澈咄咄逼人。
没错,他说的比南乔强的对手,就是他自己。
南乔自然知晓他的意思,转过身来愤恨地怒目而视:“不管是谁!我就是拼了命也会保护好她!”
“拼了命也要保护好她是吗?”森澈少有地露出了轻蔑的眼神,慢慢地靠近他,“曾经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结果是什么?”
南乔心虚地垂下目光,不敢看他。
“结果是她毁了容,你自己也差点命丧黄泉!”森澈冷冷地瞪着他,连语气也变得寒气逼人。
南乔听到森澈说琉璃毁了容,略显惊讶,然后微低下头,底气不足地说:“现在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森澈突然一脚踢在他的右小腿上,南乔应声半跪在地。
森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现在的你还不如从前,你已经是半个废人,怎么,你想以一个残缺的躯体跟她在一起,让她辛苦照顾你一辈子?”
南乔紧紧抓着自己右膝盖,手指抠得裤管皱成一团。
在这个裤管之下,是一条金属假肢。
那次坠崖让他痛失一条腿,这是他一生的缺憾,也是他没有勇气直面琉璃的原因。
他已经是一个残缺的人。
森澈的话很尖锐地戳到了南乔的痛处,他痛苦万分,但他还是不愿意就此放手。
他不肯放弃,因为他爱琉璃。
南乔依靠着心中的信念吃力地站起来,满是顽强和坚毅地直面森澈:“只要我爱她,这些都不重要。森澈,如果你还自认是我哥,你敢不敢让琉璃重新选择一次?你敢不敢!!!”
森澈面如静水地看着他。
内心的风起云涌,如窗外天上的流云,变换着。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那云会被风吹成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