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载着琉璃出了白桦林,进入了主道。
司机问琉璃要去哪,琉璃刚想说回家,宁致远就打来了电话,可她心情差到了极点,不想应付他,任由手机响到自动挂断。
很快,宁致远的信息就来了:
“在哪呢?我回N城了,看到回信息。”
琉璃没有回,认真思考自己该去哪,回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说不好没事干的她还更容易胡思乱想,不如去找瓦都娜和塔年格,于是琉璃发消息告诉了瓦都娜。
然而,琉璃刚到斑马鱼还没进门,隔着玻璃墙,就看到瓦都娜嘴里叼着一块饼干,仰着头凑到塔年格面前,塔年格也习以为常地低下头,把饼干的另一半咬下来嘎嘣嘎嘣吃起来,俩人相视而笑。
这两个人,甜得哦,齁死个人!
本来心里就苦,看到这一幕,心里更苦了。
罢了,还是自己去河边吹吹冷风,调整调整再进去。
琉璃还没走到河边,宁致远就又打来了电话,琉璃本想挂掉,谁知一个手抖划成了接听键!
就在她愣神的这功夫,电话里已经传来了宁致远的声音:“喂——?”
琉璃灵机一动,捂着听筒俏俏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字正腔圆地对着话筒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the subscriber you are dailing is br /ower off……”
电话那端的宁致远一愣,立马吼道:“sorry你个头啊!见色忘友的家伙,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电话也不回信息!诶我发现你特别不爱接我电话啊,要是森澈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就秒接……”
虽然宁致远说的是事实,但是琉璃还是心虚地否认:“不是,我真的是没看手机……”
“我信你个鬼!这次你不就是秒接,还想假装手机关机!是不是在你心里已经把我拉到黑名单啦!”宁致远直接戳穿了她。
“没有,我是心情不太好,不想说话……”琉璃这才叹气说。
宁致远这下安静了,一改刚才火爆的脾气,软和下来,“怎么了?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跟我说说。”
琉璃沉默。
宁致远着急了,但又不好逼问她,便说:“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不用了,我就想自己呆一会儿。”
“好,你不说,我总有办法找到你,我先就给森澈打个电话……”
“别!”一听他要给森澈打电话,琉璃立马招了:“我在斑马鱼对面的河边,你要是离得远就不用过来了……”
“等我二十分钟。”说完,宁致远便挂了电话。
-
二十分钟后,宁致远在河边找到了她。
她趴在栏杆上望着河面出神,完全没注意到他。
宁致远不动声色地来到她的旁边,也靠在栏杆上,假装搭讪:“小姐姐,一个人吗?”
琉璃扭头见是他,又回过头继续望着河面。
“能不能赏脸加个微信?”宁致远又逗她道。
琉璃翻了个白眼儿:“你是不是刚刚才从河里爬出来?”
宁致远不明白她什么意思:“这话怎么说?”
琉璃转过身来,忍俊不禁:“因为你脑子里都是水啊~”
宁致远也笑了,“我看你心情还挺好的嘛,怼我怼得还挺开心哈~”
琉璃勉强一笑,知道他是想调节气氛,逗她开心。
这时,她才注意到宁致远的左手缠着绷带,惊讶地将他的左手拿起来:“你受伤了?”
“嗯。”宁致远也没动,就任由她握着。
琉璃拉着他的手看了看,绷带从虎口缠满了整个手背,纱布缠得很厚,还浸出了些血迹,看来伤得很深。
琉璃是最见不得伤口和血的,一看见心里就打冷颤,会想象自己伤成那样是什么感觉。
她记得小时候跟小伙伴去山上玩,一个小伙伴在草丛里被甲壳虫的钳子夹穿了指甲,插进肉里,小伙伴没哭,琉璃却哭了,小伙伴还问是不是她也被夹了,琉璃摇摇头说没有,只是看着她被夹就好像自己被夹了一样痛。
现在琉璃看见宁致远的伤口,心里一样难受,担心地问:“是不是很严重,痛不痛?”
宁致远深深凝视着她,柔柔地说:“痛。”
听到他说痛,琉璃更加轻柔地抚摸着他的手背,好像她这样做,疼痛会减轻一点。
宁致远看着琉璃的小心翼翼和温柔,心里忽然就被揉了一下,一股莫名的冲动,他一用力,把琉璃的手一把攥在手里。
琉璃抬头看着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宁致远却握得更紧了。
琉璃挣扎道:“你干嘛?”
宁致远却是露出心愿得偿的笑,可也只是笑,笑而不语。
琉璃只当他又在捉弄自己,挣扎得更厉害,可任凭她怎么挣扎,宁致远就是不放手。
琉璃正要生气,宁致远忽然吃痛地喊道:“啊~痛痛痛、伤口裂开了~”
琉璃一听果然停止了挣扎,一看刚才还只有点点血迹的纱布果然渗出了鲜血,像一朵红玫瑰,绽放开来。
琉璃嗔怪道:“痛你不知道放手!”
宁致远却不理,仍旧拉着她的手,趴在栏杆上,笑看着远方水天相接的地方:“就算死我也不放手。”
“不可理喻。”琉璃虽然恼火,但确实不敢再挣扎了,她真怕他失血而亡。
宁致远轻轻地说:“五分钟,五分钟就好,五分钟后我就放开你。”
他是伤者他最大,五分钟,不长,不经意间也就过了,于是便默认了,不再挣扎也不再说话,也转过身,望着河面。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牵着手站在河边,像一对害羞的恋人般。
宁致远虽然姨母笑看着远方,但实则全身的细胞都呐喊着要奔向他旁边的琉璃,竭尽全力的集中到手上的神经末梢去感受琉璃手心的温度,贪婪地祈祷此刻时间最好静止,哪怕慢一点也好,慢一点,再慢一点……
琉璃同样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面,却在心里打着鼓地数着时间过了多久,现在的感觉真是别扭极了,她忽然后悔答应宁致远的要求,不停地祈祷时间能过快一点,再快一点……
“时间到了!”琉璃侧头对宁致远说。
宁致远慢悠悠地:“还没,早着呢!”
“五分钟又不是五个小时,五分钟很快的!已经到了!”琉璃急急地说。
“我说没到就没到,还怕我骗你怎么着……”宁致远指着天边的一朵云,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看见那朵云了吗?根据现在的风向风速,以及它离太阳的距离,等它飘到太阳边的时候,正好是五分钟……”
琉璃一提到物理数学类需要计算的东西脑子就转不动,她虽无力反驳,但隐约感觉宁致远在忽悠她,嘟囔道:“不可能,它飘得那么慢,等它到太阳那起码得半个小时!”
这家伙预算得还挺准,宁致远心想,但嘴上却教育道:“这么难得一见的美景你不好好看,却去关注那些没用的问题,你不觉得这是对时间和世界的不尊重吗?这是一种浪费,浪费可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真是鸡同鸭讲,你说东,他偏要扯到西,琉璃一时也找不到更有力的话来堵上宁致远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辞,只能在心里鄙视。
宁致远嘴上站了上风,更加洋洋得意起来,他开始引导琉璃欣赏眼前的美景:“你看啊,天空和大海……”
“那是河。”琉璃纠正道。
“好,河。”宁致远接着说,“天空与这河本来应该是平行的,天空昼夜交替,河水川流不息,各自在各自的世界忙碌,每天见面,但对方却都是它们眼里的可望而不可及,但是你看远方,水天相接的地方,在那里,它们相遇了,牵手了,拥抱了,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所以其实,很多你以为得不到的,换个角度,就得到了,很多你以为不可能的,换种心态,就变成可能了……”
“可是这只是视觉差,事实上它们还是平行的,根本没有在一起啊……”琉璃说。
宁致远无语:“你就不能抽象的去看待啊,这是需要你去想象的,你总要扒开本来美好的外壳,把里面残酷粗鄙的内在翻出来,最终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琉璃不认同:“就算再残酷,再粗鄙,事实就是事实,我可不愿意抱着海市蜃楼的假象自欺欺人。”
宁致远顿了顿,笑道:“好吧,你说得很对。时间到了。”
说罢,便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