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稿基本打好,接下来就是上色。
背景是星空,那么整幅画的底色基调是暗色调。
于是琉璃把她买好的笔刷和颜料拿出来,查找出乌贼墨,挤到画盘里,挤完之后随手丢在了凳子上,然后用笔刷调开来。
森澈一眼便瞧出画盘里的颜料不对劲,他拿过来一看,颜料质地不纯,色调不正,笔刷也很劣质,鬃毛质地过糟过乱,还没开始画就已经出现了开叉的迹象,便皱了皱眉,嫌弃地把笔刷扔到一旁:“这种垃圾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他的印象中,这种东西不应该会出现在他的画室里。
“什么垃圾啊!”琉璃赶紧捡起来,“这可是我花钱买回来的!新的,一次还没用过呢!”
“既然买了为什么不买好一点的,用这种东西你指望能画出什么好作品?”森澈无情地抨击道。
琉璃一撇嘴:“你以为我不想买好的么,那不是费钱嘛,买这些都已经是预算之外的了……”
以为谁都像他一样“视金钱为粪土”啊~
“而且……这不挺好的么,看看这颜色,黑是黑,白是白的,难道那些贵的颜料,黑就不是黑了?再说说这画笔,不就是一个把颜料运送到画纸上的一个中间介质嘛,差一点点也不影响的~”琉璃接着辩解道。
森澈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没穿过绫罗绸缎的人,永远觉得绫罗绸缎和粗布麻衣是差不多的质感。
他也懒得跟她争辩,直接从房间另一角的大木箱里拿出了一套保存得很好的画笔和颜料,“用这个吧,这是我以前用过的。”
森澈用过的,那必然是好的。
琉璃又小惊喜了一波,丢下手里的那套伪劣产品,两手在衣服上搓了搓,然后才双手接了过来。
郑重其事得好像帮派掌门人的交接仪式。
“你有啊,早知道我就不买了!买重了多浪费啊……”琉璃扫视着那排得整整齐齐的颜料管,上面都写着英文。
森澈浅浅一笑:“你也没问我,你要是早告诉我你要画画,我早就拿出来了。”
琉璃只是嘿嘿地笑,不言语。
她哪里敢提前告诉他,就她这画画水平,岂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班门弄斧~
琉璃拿了一只乌贼墨,挤到森澈的旧调色盘里,拿起森澈的银白色大号笔刷将它摊开来。
只这简单的操作,琉璃这个外行人就感觉到了,原来颜料贵的和便宜的真的有区别,黑是真的黑,但却有黑得高级和黑得廉价之分,她买的颜料,色度太艳,饱和度太高,即便自己调也很不容易调到想要的感觉,但是森澈的颜料,色度恰当,而且颜色齐全,颜料的质地均匀柔和易推开,相比之下她买的那就生涩,干燥粗糙得多。
画笔同等道理。
有了高级工具的加持,琉璃对于这幅画的创作更加有了信心。
她一手端着调色盘,一手拿着画笔,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画板,调整出一个看起来很专业的姿势,然后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额等一下……”森澈伸手想要阻止,但伸到半空已经来不及,她已经坐下了。
琉璃这一坐下也感觉到了屁股的异样。
琉璃纳闷,放下调色盘,然后伸到屁股下,把那管状物体拿了出来。
琉璃定睛一看,是她之前随手丢到凳子上的那只劣质乌贼墨颜料管,在她的重压之下,已经变了形,里面的颜料已经被挤压了出来,而她的手糊满颜料,黑不溜秋。
琉璃“呀!!”地大叫一声从凳子上弹起来,然后侧着脑袋看向自己的屁股,一左一右两只手擦了擦,顿时两只手都沾满了黑色。
琉璃懊恼地看着自己的两只挖煤手:“怎么会这样!”
森澈却环抱着双臂,难得地咯咯咯笑起来:“这下你买的颜料也不算浪费了。”
多么含蓄的幸灾乐祸。
琉璃瞪着他,突然灵光一现,坏笑着朝他伸出了黑手:“对啊,不能浪费啊~”
森澈预感不妙。
但琉璃已经快他一步,两手盖在他脸上,然后往下滑。
顿时,森澈只感觉眼前一黑,等琉璃的手滑过之后,镜片上留下几条黑色的道道。
可想而知他此刻的脸定然黑比包公。
他摘下眼镜,故作生气的样子:“琉璃!!!”
琉璃则看着他一脸的黑哈哈大笑:“哟,煤矿大户,煤老板,这妆容配你正好!既体现了你有钱的本质,又展示了你高冷爱黑脸的气质~”
“是吗……”森澈把书一丢,不动声色地随手抓起两管颜料玩命地挤到手掌里,然后搓了搓,“那煤老板我……现在想给你点colour see see ~”
琉璃一听连忙后退,同时抓了几管颜料对着他:“看暗器!”
森澈立马双手交叉呈防御状态。
琉璃双手使劲挤压着颜料管,在她的想象中,她一挤,盖子就得被崩飞出去,然而她低估了颜料盖的紧实度,也高估了自己的力量,挤了半天,纹丝不动。
森澈见她的暗器没有飞出来,便坏笑着一边朝她走过来,一边搓手中的五颜六色:“还是看我的如来神掌吧~”
说着,便捧着琉璃的小脸蛋一阵揉搓。
琉璃的脸顿时成了调色盘。
于是颜料成了他们手中的“武器”,两个人不管不顾地嬉闹起来,开心地大笑,相互追逐,相互“攻击”……
森澈天生就是个很严肃拘谨的人,每天要面对和处理的事情不允许他有片刻放松,久而久之,他便习惯了,生活在一个无形的框架里,渐渐地,从不能笑,到不会笑,再到不懂得笑……
但是,好在他遇到了琉璃。
一个可以让他真正放下负担,将心里的情绪释放出来的小精灵。
一个中和了他的阴暗,复杂,沉重,将他引向光明的人。
一个,他可以幸福地爱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