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樱还是没有说:“没……”段陌尘也不敢提前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只好说道:“我开车了,我一会儿就来了。”
段寻江从来没见过洛樱这样,他虽然也想过让洛樱的孩子死掉,但……等到事情正在发生了,他看到洛樱的样子居然还有些心疼。
洛樱看段寻江的表情也不太对,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道:“没事儿,今天在学校表现好吗?”
段寻江回答道:“嗯……”段寻江不敢告诉她自己今天又没及格,怕气着她。
段陌尘赶到了医院,赵泽明就带着段寻江出来了,段寻江很懂事,出来了。
段陌尘看着洛樱已经红了一圈的眼眶问道:“发生什么了?”洛樱问道:“赵泽明没有和你说吗?”
段陌尘看了看信息说道:“刚忙完还没顾得上,我看看。”洛樱点了点,段陌尘打开影之心,看了一眼,默不作声,洛樱看着他。
他虽然早就知道了,但现在保持沉默比较合适,良久,他抱住洛樱说道:“没事,孩子还会有的。”
洛樱在她怀里哭着说道:“可再有也不是他了,我听见医生说了,是个男孩。”
段陌尘轻轻拍着洛樱的背说道:“他本就是一场意外,来的意外,去的也意外,倒也就不那么意外了。”
洛樱哭着没说话,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没有哭,都那么镇定,只有在段陌尘面前,哭了出来。她除了哭,没有别的其他语言了。
段陌尘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是了,良久,他说道:“赵泽明说,余梦蝶的孩子也是个男孩,比你早一天生的。”
洛樱的哭声停住了,她从段陌尘的怀里抽出身来问道:“她……的孩子还活着吗?”段陌尘点了头。
洛樱抬起头来,想让泪倒流回去,她看着天花板,语气中分辨不出是悲伤,还是嘲笑:“那也算是你名义上的儿子,比寻江还要名正言顺,即使孩子不是你的。”
段陌尘抽起纸巾,帮她拭去眼泪说道:“如果你想,我可以把孩子过继给你……就当是你那早早夭折的孩子。”
洛樱拒绝的果断:“不要……养一个已经很累了,我不想再给别人养孩子了,你好好待他吧,但答应我别亏欠了寻江。”
洛樱扯过被子,猫了下去:“我睡了,很累。”
段陌尘没有打扰她,只是趴在她的床边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他抬起头,看见洛樱正望向他,她缓缓启齿:“怎么不回去睡?就睡这?”段陌尘回答道:“因为舍不得让你一个人睡这。”
洛樱笑了,这么多天以来,他还第一回见她笑。洛樱说道:“好了,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你还有公司要管理,还有儿子要养。”
段陌尘自然是舍不得洛樱,他说道:“孩子交给赵泽明去了,我现在只想在这陪陪你。”
他停了一会,想了很久,还是说了出来:“要不然……你和我私奔吧?”
洛樱没反应过来:“啊?私奔?”段陌尘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洛樱问道:“为什么要私奔?”段陌尘不知道从何解释,最后自嘲的笑了笑:“算了……这样恐怕我连自己都养不活。”
赵泽明敲了敲门,洛樱应道:“进。”
赵泽明把文件递给段陌尘:“段总,你要的亲子鉴定报告。”段陌尘把文件接过,翻阅了一下说道:“还真是苏瑾瑜的?”赵泽明点点头。
段陌尘把文件递给洛樱。
洛樱大致看了一下:“余梦蝶的孩子是苏瑾瑜的?你要帮苏瑾瑜养孩子了?”
段陌尘说道:“我也没办法。”
洛樱实在不懂:“我能问问你父母到底是怎么想的吗?为什么一定要逼你娶你不爱的人?”
段陌尘微微低下了头,没有说话。他没办法回答,这婚姻不是他父母逼迫的,说实在的,他父母早就走了,因为如果当年没有这个婚约,段陌尘就不可能活到现在。
段陌尘的母亲本就是被他的父亲所骗,就像当初的洛樱一样,段陌尘的父亲早就要娶别的女人为妻了,可却爱上了他的母亲。他对他的母亲爱之入骨,但无奈,婚约无法取消,他虽然嫌弃他的正妻,但是也不得娶,为了让他的母亲死心,他和他的妻子有了孩子。
他的父亲一直知道段陌尘的存在,他只在自己需要他的时候接他回来,以至于段陌尘被骂了多年的杂种。哪些口无遮拦的人,往往会连同他的母亲一块骂,说他的母亲勾引别的男人。
他的父亲甚至不给他上户口的机会,以至于,他没法读书,要说启蒙老师,其实是江家,江家虽然要他是陪自己的女儿的,但事实上对他,也颇为照顾,至少,江知鹤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当着她的面,侮辱段陌尘的。
他也曾感激过他的父亲,如果不是他父亲迫于无奈,拿自己去顶数,可能这一辈子都只能浑浑噩噩,哪怕智商再高,没有读书的机会,也没有用,也不会有发展。在他母亲去世后,他最大的可能就是被送去福利院,因为他并不想被那些所谓的亲戚收养。
亲戚们永远都是这样,表面上十分体贴关心,但凡只要涉及到一丁点自己的利益,就会躲得远远的,远亲不如近邻,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他们会在他母亲需要帮助时,帮助他,但……那些帮助还不及当初他母亲给予他们的十分之一。
甚至,他听到过那些亲戚们在背后言之凿凿:“自己当初非要攀高枝,现在人家甩手不要你了,到头来还不是自己受罪。”
但他也听到过:“哎呀,你的男朋友那么有钱,我们家啊过两年买房,你让你那男朋友,帮帮忙,支援我一点呗。”
年少的他,也曾放荡不羁,无所畏惧过,他会和那些人争辩,他想为自己和母亲正名,但他做不到。他5岁那年,有人当着他的面,辱骂他的母亲,他打了那个恶人,那人是他妈妈的同事,但同时,也是他父亲正妻的哥哥,可没想到的是,那恶人竟然因此与他妹妹携手,在段陌尘母亲办公室的烧水壶里下了药。而他母亲全然不知,喝了那么多年,等于慢性自杀,最终得了绝症,等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
那时段陌尘才8岁,他在江家,也有很久没见过他母亲了,他只有过年才有空回去那么一趟。
他母亲过世都没有告诉他,是他在他母亲生日的那天,回到家才知道,母亲走了。
因为她是同龄人中辈分最大的,所以她得病的那段最后那段时光,那些趋势附利的亲戚基本都没来,送她走的是海娜和海以泽。
临走时她嘱咐他们不要告诉段陌尘。
因为她是和海以泽一起长大的,说是姑姑和侄子的关系,但更像是兄妹。
他用了很长时间才知道母亲的死因,他恨过,但恨也没用,不是恨了他的母亲就能活过来。
因为母亲的离世让他明白了,有些事必须忍,意气用事只会害了想保护的人,是现实给他上了一课,永生难忘。他觉得自己接受的惩罚已经够多了,而江知鹤的出现是命运对他的补偿。
但命运似乎并不想就此补偿他,而是想再一次惩罚他,在夺走了他的母亲后没两年,江知鹤也走了。
他忘不了那一次,他在树下,看着坐在树枝上轻轻晃着双腿的她,她像四月的暖阳,明媚却也不那么刺眼,他伸出手,接住了他此生的太阳,接住了那个带他走出黑暗,却又将他推入了更深的深渊的人,他以为拥抱住她的那一刻就是永恒,可没想过所谓的永恒到底有多短暂。
这是他埋藏在心底的伤,赵泽明知道,曾经的江知鹤知道。他不是那种喜欢用自己的曾经去博别人同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