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昏过去了
话没说完,马先生的面容忽然痛苦难当。
他直愣愣地瞪着眼睛,好像有什么东西想咳却咳不出来。
急促的喘了几口气,马仙师抬起手想向顾情求救,结果眼白一翻昏了过去。
见此情形,出租车司机吓坏了,结结巴巴地澄清:“小姐,不关我的事啊,刚才我没撞到你朋友,是他自己摔在马路上的,我已经及时刹车了。”
顾情闻言仰脸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百元钞票,“师傅你别紧张,我知道不关你的事。”
“我先把车费给你,麻烦你帮我把他送到附近的医院。”
反正恰巧遇上了,顾情总不能把马仙师丢在马路边。
司机表情木讷地点头,随后帮顾情把马仙师抬到车上。
出租车缓缓启动,顾情望向窗外,看见不远处京都第一医院的大楼。
“嗡——!”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声,看到是叶一鸣打来的电话,她随手按下接听。
电话里,叶一鸣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口气,“顾大师,你在哪里呢?今晚还不回来啊?”
“不一定,现在我要去趟医院。”
顾情答复完,转头望向后座上的马仙师。
刚好一道强光照进车内,也照在昏迷的马仙师身上。
“唰!”
强光一闪而过,顾情的眸光露出惊讶。
怎么会这样……
她才发现马仙师的面孔乌黑泛青,这明显是中毒的迹象。
马仙师在医院怎么会中毒?
顾情百思不得其解,耳边响起叶一鸣的声音:“不是吧?顾大师你受伤了?什么人干的?”
听到叶一鸣的语气很紧张,顾情轻笑一声解释:“不是我受伤是,一个偶然结识的老先生。”
“哦,还好还好。”
虚惊一场,叶一鸣松了口气,声音讨好地问:“顾大师,要不要我过来帮忙?你们在哪家医院啊?”
意识到马先生离奇中毒不简单,顾情改变主意,决定先不送他去医院,把他带到四季山庄查看一番再说。
想到这里,她对叶一鸣抱出医院的名字,谁知这小子和朋友吃饭才散伙,他的车刚好在这附近。
片刻,出租车把两人载到医院门口,顾情搀扶着马仙师下车。
她刚站稳脚跟,就看到一辆红色法拉利停在脚下。
“嘿嘿!顾大师,我速度快吧?”
车窗落下,叶一鸣露出半个脑袋,笑眯眯地和顾情打招呼。
此时马仙师还没醒过来,顾情为尽快查明中毒原因对他示意:“一鸣,快把我送到四季山庄,现在我赶时间。”
叶一鸣愣了愣,他不认识马仙师,也不知顾情为何去四季山庄。
但他对顾情马首是瞻,听到她的话赶忙跳下车,把马仙师塞到后座上扬长而去。
路上,顾情简单介绍马仙师的身份,叶一鸣也向她汇报了华北武协的最新消息。
半小时后法拉利驶进四季山庄,叶一鸣帮顾情把病人抬进别墅,然后又跑了趟腿,去附近药店购买医疗用品。
待叶一鸣离开后,顾情立即在客房为马仙师检查病因。
明亮的灯光下,她看到老人身上的淤青还没散去。
除了这些被薛夕颜打伤的痕迹,身上还有许多道抓痕。
顾情感到颇为疑惑,细细打量后发现这一道道血痕都是他自己的手笔。
是什么让他如此搔痒?而且全部集中在肚子上。
顾情微微蹙眉,翻看过马仙师的眼白,又坐下来为其诊脉。
几秒钟过后,神色茫然的顾情面色突变。
“不好!有人在他身上下蛊了?”
顾情自言自语,发觉马仙师的脉象和钟岁寒当初一模一样。
为进一步确定自己的诊断,她从包里拿出银针,刺在穴位上加以试探。
果不其然,穴位受刺激后,顾情看到马仙师的肚皮开始微微颤抖,还有一个异物在皮肤下层来回游窜。
随即马仙师也有了反应,尽管他还没醒过来,但剧烈的痛苦却让他忍不住扭动身体,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沉闷的痛吟。
确定马仙师被人下蛊,顾情开始争分夺秒,趁着蛊虫处于活跃期,将其捕捉并消灭。
一排粗细各异的银针放在床边,她简单消毒后封住马仙师的几个穴位,麻利精准地进行施针。
半小时后,当顾情拔出最后一根银针,马仙师突然抽搐起来,仿佛体内安装了马达,估计按都按不住。
抽搐持续了几秒,马仙师的身体反应出现变化,他的胸口起伏急促,肚皮内部的活动也更加剧烈。
顾情在床边看出端倪,连忙将他的头部从枕头上托起来,同时搬动肩膀迫使将头歪向一边。
紧接着马仙师两腮一股,“哗啦”吐出大口的浓黑粘液。
伴着床下酸溜溜的腐臭气味,一只被粘液包裹的甲虫拱着身子冒出来。
“果然是蛊虫!”
顾情眉目紧锁,正想处理这通身血红的蛊虫,不想它却以极大的冲劲飞射起来。
“嗖!”
蛊虫直奔顾情的嘴巴。
看出这小东西想寻找新的宿主,顾情眼疾手快,将捏在手中的银针以内力推射,精准地刺中蛊虫的身体。
“嘶——!”
被刺穿的蛊虫发出细响,它想反抗但无济于事,顷刻被银针牢牢钉在木质地板上。
“雕虫小技!”
顾情的唇角冷然一勾,俯视着地板观察古虫垂死挣扎。
岂知经过了两三秒,蛊虫在体液溢出后竟发生自燃,瞬间地板上多了一个小伙团。
顾情冷眼观望着,眼见着蛊虫被烈火化为灰烬,而那根银针也化作一团液体。
随着火苗渐渐消失,不但蛊虫和银针同归于尽,木质地板也被烧出一个窟窿。
见此情形,顾情不禁吃了一惊,没料到蛊虫的体液腐蚀性这么强?
“好险好险……”
她长吁一口气,要是刚才手贱蹲下来触摸,恐怕自己的手指也不能幸免。
蛊虫已化作灰烬,顾情打扫完地板,又帮马仙师清理了一下口腔,而后坐在椅子上陷入深思。
究竟是什么人给他下蛊的呢?
这个疑问始终在顾情心底徘徊,她想不通是何人如此恶毒,居然利用蛊虫腐蚀他人的消化器官。
“呕——!”
就在顾情凝神思索时,床上的马仙师干呕两声,然后睁开眼睛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额……这,这是哪里?”
他边自问边伸手摸向肚皮,发觉之前奇痒难当的地方已经恢复正常,身体还有着前所未有的轻盈。
顾情见马仙师醒来,起身走向床边提醒他:“你躺好不要动,你体内的蛊虫已被我清除,但你的胳膊二度摔伤,最好静养一段时间。”
蛊虫?
马仙师听罢眼神一怔,嘴里小声嘀咕:“原来那妇人搞这些邪魔歪道……”
他念念有词着,扭头看到原本打石膏的手臂,如今重新绑上新的纱布,下面还有一块硬板作为支撑。
想必一定是顾情帮他固定好骨折的断臂。
马仙师很是感动,他用另一只手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挺着脖子欣然道谢:“多谢顾医生,你又是帮我解蛊虫,又是帮我打绷带……”
“给你添麻烦了,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啊。”
“别客气,举手之劳。”
顾情淡然一笑,拿起叶一鸣买来的药膏递给他:“你肚子上都是抓痕,我先帮你涂点药膏,免得皮肤发炎感染。”
马仙师欲言又止,停顿了一下才开口:“好好,有劳顾医生了,谢谢你!”
虽然手臂骨折的疼痛还没消退,但相比几小时前的折磨,这点小疼简直就像抓痒。
人只有经历过苦难摧残,才方知平淡安乐有多么珍贵。
正所谓富贵如云烟,安康才是福。
顾情只是点点头,然后帮马仙师涂抹药膏,在涂药时,她道出困扰内心的疑问。
“对了马仙师,你在医院住得好好的,为什么会被人下蛊呢?”
蛊乃巫术的一种,而巫术的历史贯穿整个人类文明史,比任何民族的传统医学都要古老。
说它是迷信也好邪恶也罢,巫术至今仍旧广泛存在,而蛊也在神州大地上从未消失过。
而下蛊的人通常具有明确目的性,且往往与仇恨和报复有关。
事有因果,蛊也会反噬。
一个人下蛊有多狠,他所承担的风险也将有多大。
马仙师闻言苦笑一声,在解答顾情的疑问前,脸上露出由衷钦佩的表情。
“顾医生,上次你帮我向钟先生说情,今日你又救了我的命,可我又为你做过什么呢……”
“现在我才明白了,你才是真正的仙师,我没资格这样自称,顶多是个臭道士罢了……”
马仙师没忘记曾以蔑视的眼光看待顾情,他很惭愧,言辞诚恳道:“以后你不要叫我马仙师了,我不配这个称呼,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马云镜。”
活在这世上数载,尽管他建树不高,但自认羞耻心尚存。
在顾情这样真正的高人面前,他不敢再妄自尊大。
不过对于顾情而言,称呼这东西就是个代号。
但为了让马仙师平心静气,她笑了笑改口:“那好,以后我就称呼你马老先生吧。”
“也好也好。”
马仙师连连答应,随即讲述起自己的遭遇。
“钟先生是个好人,把我送到医院又安排了特护病房。”
“所以我休养了一天一夜感觉身体好转,于是晚饭过后突然来了烟瘾。”
“人一舒坦就会有欲望,我和护士打招呼出去散步,其实是想买包香烟。”
“我买完烟在医院旁边的小巷溜达,走着走着看到一个怪人和几个小孩子在一起玩。”
听到这里,顾情打断他的话:“怪人?什么样的怪人?”
马仙师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回忆这怪人的形象引起他心理上的不适。
“他穿着一件白袍子,头也被围巾包裹着,看上去年纪像大人,但行为举止却像几岁的小孩,估计是智障 吧。”
“他和小孩子一起玩,还从口袋里摸出黑乎乎的虫子,他张开嘴就吃,吃完还抓住一个被吓跑的小孩子,强迫人家吞虫子……”
“我看到赶紧过去制止,这怪人却扑上来咬我。”
“幸好我躲得快,可他却把蜈蚣丢到我身上。”
“当时我挺生气的,就把他推倒在路边,这时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话到此处,马仙师的脸色微变,眼中多了一丝恐慌和不安。
“我回头看到她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容貌长得极其美艳,但看我的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想她是那怪人的亲属,走过去和她说明情况,谁知她打了我耳光,还让我滚远点。”
“其实她下手不算重,但我被打完就觉得脸很痒,顺着脸颊一直痒到嘴角。”
“我随手抹了一把,好像有什么东西跑到嘴里,紧接着从喉咙到胃部又麻又痛,肚皮也剧烈瘙痒。”
顾情边听边点头,“是蛊虫无疑!”
“对,现在想来我就是被那女人害了。”
马仙师肯定地应声,“我作为修道之人,对这方面多少有了解,我以为自己中了法术,清楚医生帮不了我,就准备找个地方运功缓解。”
“可我在公园里坐了几个时辰,不但无效而且肚子越来越疼,最后满地打滚,甚至神志不清。”
“我不记得怎么跑到马路上的,只记得那种疼生不如死,那种痒抓心挠肝……”
顾情听完马仙师的回忆,对这下蛊之人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美艳妇人……”
她低声重复了一遍,不由得联想到什么。
“是啊,那女人的容貌特别狐媚,你知道妲己那种长相吧?总之我看到她的模样很不舒服。”
马仙师特意给顾情形容了一下,打了个寒颤补充:“还有那个怪人,脸煞白煞白的,眼珠子又像墨水一样黑,直勾勾的盯着人简直是活见鬼。”
“这两个人确实很奇怪。”
顾情轻咬着嘴唇附和,猜想会不会是沈平安的姑姑。
可现在才是月初,难道她提前抵达京都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今晚在路上偶遇马仙师,竟然给他提供了意外线索。
顾情将这件事默默记在心里,帮他擦完药膏站起来。
“好了马老先生,你先休息不要想这件事了。”
顾情温和一笑,轻声安抚他的情绪:“这栋房子很安全的,不如你先住在这里养伤,等伤好了再说。”
“啊,这样好吗?我会不会打扰到顾医生……”
顾情的宽厚让马仙师受宠若惊,他摇头晃脑,一脸难以置信。
看到顾情微笑着点头,马仙师感动得鼻子泛酸。
他在京都没有住处,只是受邀来自帮钟家驱邪。
忽然,马仙师手撑着床边下来,扑通一声俯伏在顾情脚下跪拜。
“顾医生,谢谢你收留我,我欠了你三个人情,只能下辈子当牛做马还给你了。”
顾情被他夸张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摆手示意:“马老先生言重了,我们相识是缘分,说不定我帮你也是天意。”
可马仙师不这么认为,他从年轻开始云游四海,这辈子什么凄风苦雨没经受过?
顾情的仁厚和大善绝非每个人都具备。
“就算是天意,我也要谢谢你!”
马仙师很固执,不管顾情的阻拦连磕好几个响头。
顾情实在受不了了,只好搀扶他回床上躺下,跳转话题让他平复情绪。
“马老先生,我有一个建议给你,不知你想不想听?”
见顾情要传授真言给自己,马仙师求之不得,“想想想,顾医生请讲。”
顾情微微一笑,佯装一本正经:“我是想说,马老先生身为茅山正派,你的根基不错,道行也应有大成。”
“只是你的道术好像学的残缺不全,有些地方还本末倒置。”
昨天马仙师用道术镇住薛夕颜,本来可以施展出更强的法力,但偏偏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顾情当时就看出问题,只是碍于现场混乱不便详言。
“不错,顾医生说到点子上了!”
马仙师没想到顾情一语中的,把他这半吊子看得一清二楚。
“实不相瞒,我的道术的确有欠缺,同样也是天意,才造成我这辈子无法精进突破。”
说着向顾情讲述起陈年往事。
当年马仙师的师父无故暴毙,他从遗物中找到一本名叫《天罡神通》的书。
据说一旦掌握此书的法术心决,便可通天入地,降妖伏魔。
在为师父守墓三年期间,马仙师一直在努力研习,想凭自己的悟性继承先师衣钵。
天公不作美的是,这本古籍缺页严重,导致他学的法术心决也是残缺不全,很多地方全靠瞎蒙。
最危险的是有次马仙师差点走火入魔,以致元气大伤,从此不能突破更高境界。
“想来都是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