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热风,从落地窗吹进阴暗的厅堂内,掀起一丝微光。
室内的气氛是压抑的,充斥着血腥味。
微光洒进来,将坐在不远处那道身影,亮起了一丝轮廓。
她身着素雅色的旗袍,温雅极美,长发随意的用一根木簪挽起。
静落针可闻的厅堂,有呼吸发颤的声音。
H地界的霸主,熔城容家掌权人,容胭。
“很脏。”
她此时正微低头,拿着手帕擦着手指,反复一直重复在擦拭的动作。
容胭一直知道自己有病,严重到无可救药。
她养了只很暴躁的金丝雀,她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就喜欢看一眼她的金丝雀,心情很快平复。
手上沾了血,令她感到厌恶。
身后有保镖重新将沾了消毒液白色干净的手帕递过来,以此同时,另一个保镖,将平板内监控着别墅内一间房间的画面,也递了过来。
“求容小姐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颤巍巍的声音传过来,脚底下几步远的距离,跪了几个叛徒。
旁边倒下了一个,死不瞑目,赤目的红,令人心惊胆寒。
男人已经吓的不轻,说话都是哆嗦的。
容胭擦干净手指上沾到的血迹,眼神并未施舍过去一眼,眼中染上的戾色,也在看到视频中的身影后,淡了下去。
门外走进来一道修长冷戾的身影,男人长相俊美,他淡漠扫了眼地上的那几个叛徒:“都解决了,留着碍眼。”
有手下应声,立马将人带走了。
求饶声渐行渐远,直至四周寂静无声。
这处沾满了血腥味,容胭很不喜欢,她接过保镖递过来的平板,边走出了这间阴暗的大厅。
“阿胭。”
容胭走到门口的身影停住,眼带轻柔转过去。
“没事吧?”容见眼里一闪而过的担忧,轻抚了下她的发顶:“不要勉强自己,不喜欢做的事,让哥哥来。”
他说的是解决在H地界叛徒的事,几乎不留活口,他的阿胭厌恶肮脏的鲜血,一沾到,情绪会失控。
“我没事啊。”
容胭轻轻的笑,很柔和温雅:“哥哥别担心我。”
随后,目光回到了平板上。
容见余光瞥了过去,眸色幽暗。
“何苦……”
“什么?”
很小声的低喃,容胭听到低语声,目光询问看过来。
“没什么,注意身体,要静养,不宜情绪过怒。”他认真的叮嘱,容胭听了,一一应下。
见她没什么耐心的听,又很认真听的样子,容见忍不住一笑:“嫌哥哥啰嗦?”
容胭递了个眼神过去,显而易见。
“哥哥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那道身影远去,容见瞥了眼大厅内充斥着血腥味,他让人打扫干净。
容胭又去洗手了,她没再看平板监控上面的视频。
她待了几天,回了熔城,才知道自己的金丝雀又准备跑了。
武术馆内,容胭收了木剑,身后站了其他地界的霸主。
忌惮又畏惧眼前看起来温柔又温雅的女人,明明长了一张极美的脸,看上去无害,笑时都带着温和的气息。
可这样一张极美的脸下,他们看到的却是她极其残忍的一面,能笑着取了对方的命。
前一秒气息依然如此,可在下一刻她的保镖将平板递了过去,周周气息和温度都跟着下降了。
她看了一眼,扔下木剑,温雅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几人视线内。
“容小姐,这……”
几位地界的世家掌权人,一头雾水看着人便走了,脸色难看,变化也很快。
容见在旁边,和手下过了几招,转头便看到容胭离去的身影。
他目光凉淡,吩咐旁边的手下:“去跟紧阿胭。”
手下应声,很快身影消失。
几个世家掌权人是因为家族生意,需要跟H地界合作,但没有容小姐允许,他们的合作是谈不了的,被甩下,纵使心里有怒火,只敢怒不敢言。
眼前的容二少,是西城的霸主,也是不可小觑的,何况还是容小姐的亲哥哥,他们只能将火气咽回了肚子里。
容见将木剑扔下,走到旁边的椅子落座,手下将杯水递了过来。
他慢条斯理轻呷了口:“各位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我家阿胭身体娇弱,不能劳累。”
敢把瞎话说成挑不出毛病的也是没谁的了,几位家主都是老圆滑,听的出这话中的敷衍之意来。
脸上旋即堆上虚假的笑意:“容二爷说笑了,容小姐身体向来好。”
虚与委蛇,容见懒的应付,也就是姿态矜贵优雅地品尝着手下刚泡好递过来的茶。
“这茶……”容见不太满意这茶的口味,一口后没有再接着的欲望:“比那云雾茶庄出来的茶还要差劲。”
茶杯递给了手下,他姿态傲慢地转眼过来,看向几位家主:“各位远道而来,招呼不周,还请不要介意。”
说的歉意话,姿态傲慢冷漠到极致,几人脸色微变,却也是敢怒不敢言往脸上推着笑意。
“容二爷这话说的就有些见外了……”
……
四周弥漫着绝望的气息,男人被锁在金丝笼里,四周是馥郁芳香红艳滴血的玫瑰花,笼子外的女人,目光温柔,又病态。
“阿阔乖乖的,不准逃哦~”
他愤红了眼,抓着笼子,双眸轻颤:“容胭,你到底要怎样才放了我?”
女人食指放在唇上:“嘘,不能放,你永远属于我的,哪里都不能去。”
他用力的捶打着笼子边缘,歇斯底里:“你放了我!你这个疯子!”
她看着他在笼子里挣扎,失控的模样,很轻很柔的笑了:“你想走,除非我死了。”
黑暗,无尽无止的黑暗,挣扎,血腥味,痛苦,他在往前跑,黑暗吞噬了他,将他淹没。
眼前一片光明,她一身的血,手轻颤地抬起,抚向他的脸:“我放过你了,阿阔,你自由了……”
他抱紧了她,无措,眼前一片猩红的血,染了红视线,他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声音:“不要……”
“不要——”
房间四处一片狼藉,满地尖锐反光的玻璃碎片,很刺眼。
他从噩梦中醒了过来,门外保镖听到声音,冲了进来。
看到坐在床上,阴霾着神色的男人,有阴影遮住了一半的脸,叫人看不清情绪,保镖一怔,立马退出了房间。
盛阔轻扶着额头,捏了下眉心。
随后,手茫然地拭去眼角的一滴泪,有些怔然。
他竟然做了个梦,梦到她死了,他还哭了,可笑,他怎么会因为一个梦,而落泪。
神色染上阴郁,低嗤了声,起身,走到落地窗下。
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觉得碍眼。
他一拳头暴力地砸在了玻璃窗上,瞬间裂开了像雪花的纹路,满地残渣的玻璃碎片。
手掌被割伤了,鲜血顺着蜿蜒流下,一滴一滴掉落在地。
修长挺拔的身影,背对着门口,周身气息阴郁又暴虐。
进门的佣人,倏然瞥见满地的血迹,吓的心脏一颤。
几乎是下一秒就惊恐垂下头,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滚出去!”
被突如其来的怒吼声,吓的手拿不稳,食物掉在了地上,撒了一地。
佣人瑟瑟发抖,眼睛都不敢抬,声音轻颤:“盛少爷,您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手还划伤……”
“我让你滚出去没有听到吗?”那道身影,阴郁躁郁地将冰冷的视线转了过来。
气氛瞬间凝固,压抑,佣人垂着头,腿脚发软:“盛少爷,您受伤了,若是让大小姐知道,她会生气……”
她还没说完,暴躁凉薄的怒吼声再次响起:“滚!”
那句“大小姐”似让他厌恶提起,或听到,就满身尖刺的怒火。
“我……”佣人不敢抬眼看向前面,低声支吾,脚下突然扔过来一件重物,“嘭”碎裂成四分五裂。
吓的惊叫一声,来不及收拾地板上的残渣,她已经惊恐颤巍巍退出房间。
盛阔阴郁淡漠瞥了眼鲜血直流的右手,只低嗤一声,毫无在意。
他从落地窗走到床上坐下,血顺着他走路的步伐滴落。
森白的衬衣,沾了不少血,触目惊心。
他低眸,看着冰凉的地板,感觉不到手掌伤口的刺痛,只剩无边的麻木。
浑身躁郁的情绪不稳定,遂抬首,看到房间内摆满了各式各样天价古董花瓶。
他眼不见心不烦,全拿起来砸烂了。
守在门口的保镖,面无表情,毫无反应。
房间内很快安静了下来。
他单手烦躁地抓着头发,抬起阴郁的桃花眼,扫向了门口。
血迹从发梢滑落,瓷白脆弱感的肌肤,瞬间添加了几分诡异的妖冶。
视线透过指缝,阴沉沉又暴躁地看向了门口。
门是开着的,但他踏不出这个门一步。
“你……”
门外有动静,两个保镖突然倒地,便没了动静。
盛阔冷嗤,面无表情地看着。
片刻一道身影出现在视线内,女人满眼担忧,眼里的恐惧袭了上来。
她没有进门,而是语气急促道:“盛阔哥哥,快走!”
盛阔没动,只冷眼阴郁地看着她,薄唇轻抿,不发一语。
门口外的容襄心忐忑不已,目光四下扫去,她感觉自己此时的心跳,都快的异常。
等了片刻,没听到房间内的人有动静,她转头看向房间内,人不动如山坐在原地。
她急声催促:“盛阔哥哥,快走啊,等她回来,你想走都走不掉了!”
不止是盛阔走不了,她可能还会遭殃,她不想死,可是为了盛阔,她只能冒险来救走盛阔。
谁不知道占据熔城黑白两道,令人闻风丧胆的容胭,是个极致的疯子。
容胭是她堂姐,容家的掌权人,没有谁敢得罪她,甚至在她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更不敢直视那个疯子。
盛阔将手放下来,病态白的脸色,赤红的血迹在脸一侧,诡异妖冶成了唯一的色彩。
白色衬衫,松松垮垮解开了几颗扣子,黑色长裤,包裹着他修长的腿,配上俊美绝伦如谪仙的脸,那双好看到极致纯粹又干净的桃花眼,更令人着迷。
肤色略显病态白,常年不见阳光导致的,他光是坐在那里,用着凉薄陌生的视线看向自己,都是分外的令人窒息。
容襄看的呼吸一滞。
他太好看了,仿佛多看他一眼,心中便会有一股亵渎神灵的罪恶感。
而盛阔全身上下都透着股淡尘不染凡尘的气息,他和这个世界,以及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样的金丝笼,不该囚禁他,他该身在光明,而不是黑暗。
可他却也是被容胭囚禁了整整三年,不见天日,每日都关在这间房间里。
三年前的一次见面,容襄对盛阔一见钟情。
那三年里,她无数次梦到他。
她也计划了三年,终于等到这天,将盛阔救走。
回神,骤然和盛阔的目光对上,容襄脸色变的绯红,她羞涩的垂下头。
盛阔眼里划过阴郁的气息,打量了半天门口的女人,他稍眯了下眼,说出来的话,让容襄当场难堪白了脸。
他说:“你是谁?”
这三个字,问的平淡,又冷漠,直直冷到了容襄的骨髓里。
她颤抖了下,瞳孔微缩地抬起头:“盛阔哥哥,你不记得我是谁?”
她一脸的错愕和难过,丝毫不掩。
盛阔对女人不感兴趣,尤其是这种娇娇滴滴又很装的女人,眼里满是冷嘲之意:“我应该记得你?”
容襄牵强的扯了下僵硬的嘴角,勉强若无其事的一笑:“盛阔哥哥,保镖已经被我打晕了,一时半会醒不来。”
“趁着时间来得及,你快跟我走。”
盛阔冷冷看着她,没有要动身的意思,倒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他当然怕是容胭那个疯女人找来的人,故意演这么一出。
他要是能离开得了,就不会被囚禁在这座别墅整整三年了。
那个女人的势力遍布熔城,他插翅难逃。
除非离开这个星球了,不然就算逃到其他地方,不过是时间问题,他迟早会被抓回来。
方法不是没有试过,但结果都是失败的。
是以,他冷郁着神色坐在床上,不动分毫。
手掌的血迹,似在凝固,他动了一下手,伤口再次裂开。
容襄有片刻的难堪,又怕又慌的情绪攫住了她的心神,此刻也容不得她有多余的情绪,眼下的情景,就是让盛阔尽快离开。
别墅里遍布了容胭的视野,只要她想,很快就会发现别墅出了问题,盛阔逃跑,到时,她和盛阔,是真的插翅难飞了。
冷汗冒着,容襄朝着盛阔急道:“快走啊,盛阔哥哥!”
见他始终没动,容襄是真的急了,在门口踌躇了几秒,她一咬牙进了房间,绕开满地的古董和玻璃碎片,上前就拉住了盛阔。
“来不及耽误了,我们得赶快走……”
上前拉他的手,落了空,盛阔避开了。
他自个站了起来,挺拔修长的身躯,投下大半的阴影。
容襄看呆了几秒。
盛阔薄唇轻挑着抹笑意,是阴郁嘲讽的,他避开了容襄:“我自己走。”
他停顿了一秒,语调冷漠:“哦对了,我和你不熟,你比我老,那个恶心的称呼,不要让我再次听到。”
容襄脸色骤然变的苍白,瞳孔一颤,一抹难堪之色浮过。
指尖下意识掐紧了身侧的裙摆。
盛阔已经迈开步伐,走出了房间门,至于身后人是什么情绪,他根本没去关注。
关在这座郊区别墅三年,他一步都踏不出这个房间门超过十分钟,就能被发现。
所以这次,他步伐散漫又敷衍,兴许是失败多次了,根本就没奢望能逃得了。
容襄攥紧了指尖片刻后松开,紧跟在身后,抬眼看着眼前令她痴迷的身影。
不认识她不要紧,很快盛阔就能认识她了,到时候,他也是她的了。
脸色微微苍白的盛阔,瞥见倒在房间门口外的两个保镖,神色冷漠,轻哂。
脚步突然踉跄,他眉头紧蹙,受伤的右手下意识的捂住了腹部,脸色比先前的更加白。
眼前虚影一晃,他强忍着胃部不适,迈着步伐,往门外走去。
楼梯,客厅,偌大的别墅,冷清的毫无人气。
走的步伐略显艰难,还有一些距离,就能走出别墅了,阳光,是暖的。
接触到刺眼的阳光时,盛阔有片刻的不适,冷白带血的手遮挡住了刺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