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够,愧疚
她顺手救人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周末,逢棠本来打算去找一趟邢姒,结果逢吉源给她发消息,喊她回家一趟。
她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小雪,江玫的忌日。
高中之前,逢吉源和江玫是出了名的模范夫妻,家里的公司掌权都在母亲手里,一般时候都是逢吉源陪着她。
也许他以前确实是个好父亲。
那个时候逢棠的叛逆性子已经初见端倪,她经常半夜翻墙出去找盛听筠。
车停在逢家门口,逢棠抱着一大束白雏菊往外走。
去墓园的路七绕八绕,路过的地方都萧瑟,电线将泛白的天空分割,偶尔有鸟排着队从边际划过,时不时能听见麻雀“啾啾啾”的声音。
逢棠把花放在江玫的墓碑前,跟她说了会儿话,直到那边的林璇开始给逢吉源打电话,她才扶着墓碑起来。
在沿着青石板阶梯下去的时候,逢棠随意的往旁边看了一眼。
一楼最靠近阶梯的位置,明晃晃挂着盛宏的名字。
这个名字对逢棠来说有点陌生,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印象。
她回来之后似乎到处都变了样。
好久不见的发小帅的一塌糊涂。
高中觉得新鲜谈的小男朋友摇身一变成了商业大鳄鱼。
逢棠心尖轻颤了下,然后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
也许是重名。
黑裙女人准备离开,结果刚转弯就和和一个人迎面撞上。
对方下意识抬手扶住她的肩。
雪松香清淡沉稳,温柔的气息毫无侵略性。
逢棠抬眼。
便与盛听筠错愕的视线对上。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上,他抱着花的那只手猛然收紧:“你怎么在这里?”
“来这里看活人,”她也没什么不自在的,甚至还平和的和他扯了句闲话,“花不错。”
人也善良。
还给盛宏立个碑。
**
当天晚上。
傅楚遇同时收到了两条微信。
一条是逢棠发的:盛听筠死爹了?
一条是盛听筠发的:逢棠家有人过世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想着今天在墓园碰到的逢棠,皱着眉回忆起自她回来之后的各种细节,总算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盛听筠想起以前。
“我以后可不想继承家的的公司,当老板太累了,我只想当老板娘。”
她坐在操场边的长椅上晒太阳,一边眯着眼睛冲他笑,像个算计他的小狐狸。
创业的念头就是在那个时候真正敲定下来的。
逢棠不愿意吃苦又怕累,他那个时候就在想,他不怕累,那他多做一点就好了。
“……”
傅楚遇陷入沉思。
他点开了八百次微信,但依旧不知道应该先回谁的消息。
应该怎么说呢。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以客观的态度去陈述真相。
……盛听筠又没要他保密。
但客观是没办法客观的。
傅楚遇想到盛宏就恨的牙痒痒。
踏马的。
踏马的踏马的踏马的。
当初盛听筠创业初期,没日没夜的忙。
结果他那个爹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堂而皇之的过来找盛听筠要钱。
一开口就是五十万。
彼时的公司才刚装修好,傅楚遇在旁边目睹了盛宏敲诈的全程,就出来替盛听筠挡了一下。
这下倒好。
那老不死的居然理直气壮的要他替盛听筠给钱。
给傅楚遇气的。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看起来像冤大头吗!
他的头围一点都不大!
这五十万他可以直接给盛听筠,但是绝对不可能被敲诈走!
有辱智商!
可他万万没想到那个老不死的真的是个老不死的。
他刚硬气的拒绝。
盛宏就开始砸东西。
……砸东西啊妈的!
这地板是空运回来的。
那个招财猫也是傅楚遇特意找人拿真金子打造的!
说砸就砸!
傅楚遇气死了,直接就掏出手机报了警。
那老不死的还以为他不敢。
人证物证监控俱在,盛宏被抓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
本来他想着关两天长长记性得了。
没想到他还不知悔改。
还骂人。
骂的可难听。
傅楚遇立刻就炸了,直接给人告法院去了。
这里他必须要承认一个错误。
他一纸上诉的时候没有提前和盛听筠商量。
以至于当他作为人证出场的时候,盛宏那个眼神恨不得扑过来,咬断他的脖颈,扒他的筋,喝他的血。
没过几年就听说盛宏死在监狱里了。
盛听筠接回了对方的遗体,给他找好了墓地,还立了个碑。
后来因为这个事,盛听筠的妈妈还沉默了很久。
那段时间傅楚遇也很自责。
可盛听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他没有做错。
他还说,“傅楚遇,你比我勇敢。”
盛听筠多好啊。
所以他才不忍心看逢棠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他。
……当然,平心而论,他也有私心。
他与逢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感情从出生就开始培养。
他看着她长大,出落的愈发肆意张扬。
傅楚遇回完逢棠,又去给盛听筠打字。
江玫是在逢棠高三那年过世的,过世之前,他与江姨还见了一面。
印象中雷厉风行的精致美人病恹恹的看着他。
托他好好照顾逢棠。
她说,本来想坚持到逢棠高考之后的,但现在好像有点撑不下去了。
江玫去世之后。
逢棠就性情大变。
她有一段时间很厌食,什么都不想吃,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瘦的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
她的精神状态也出了问题。
整夜整夜的失眠,本来就弱唧唧的,当时更弱了。
她闭门不出,不见人,更不与人接触。
她觉得恶心。
和谁接触都觉得恶心。
那段时间他也不敢靠近逢棠。
只能远远的看。
少女单薄的身体靠在庭院的秋千上,细瘦的脚踝点着地,微微晃。
他有时候觉得逢棠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桃花眼分明天生多情,可她有时候看过来的时候凉的像仲夏落雪。
心惊胆战,冷汗不断。
盛听筠无言:“……”
原来当年竟是这样的吗。
他难以想象。
当时的逢棠不过刚刚成年,她是如何一个人扛过来的?
他总觉得自己很了解逢棠了。
现在看来,他对逢棠的关注……
似乎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