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予宁一听,心里顿时一悸,立刻说,“于立你别做什么傻事!告诉我你现在在哪!”
于立沉默了。
“于立!你说话啊!”他不做声,季予宁心里急成一团,几乎吼了出来。
“算了。”于立又声细如蚊的说了句,“还是不麻烦季哥了。”
“于立,有什么事,等我来了再说,再困难的事有我在,我会帮你解决的!”
季予宁心急如焚,可那边却挂断了电话。
他又不停的给他打过去,但于立却一直没有接,最后还处于了关机状态。
季予宁迫使自己冷静了些,想到刚刚电话里有很大的风声,可是外面却只刮着微风。
由此判断,有这么大风的地方,就只有湖海边以及很高的地方。
可他并没有听到浪潮的声音,而且于立还说怕吓到路边的人,证明他所在之地在路边附近。
季予宁又忙给于立的助理打电话,询问他于立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助理告诉季予宁,于立住在A号大厦里。
“我有急事。”季予宁拿过小唐的车钥匙,就着急忙慌的开车往大厦前去。
小唐见他如此焦急,猜测应是出了什么大事,也忙拿过别的车钥匙去赶季予宁。
季予宁一面开着车,一面尝试着给于立打电话,可始终都打不通。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过去,季予宁更是坐如针毡,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
可是车开到附近,居然堵住了。
季予宁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弃车拼命的朝大厦狂奔而去。
“于立先生住在哪个房间?”
季予宁心急火燎的问着前台,前台看到季予宁先是愣一下,然后说,“对不起季先生,我们这边不方便,透露住客信息。”
“快点告诉我!他要自杀!”
季予宁焦急道。
前台一听大惊失色,赶紧带着季予宁前去,可是房中却并没有于立是身影。
季予宁想到什么,又跑上了顶楼,果然看到了他。
此刻于立正站在,那只有手掌宽的围护栏上,穿着单薄的格子衬衫,手中拿着手机。
“于立。”季予宁心惊胆战的轻轻叫了他一声。
于立颤了一下,回头看去。
平日里那满是胶原蛋白的脸,眼下却消瘦的眼睛都凹了下去,整张脸面憔悴疲惫的像个干尸。
“你站哪干嘛?下来好不好?太危险了。”季予宁一面说,一面小心翼翼的向他靠近,他道,“于立你别冲动,有什么困难,我们大家一起给你想法,总会有个万全之策的!”
“季哥,我好累。”于立有气无力的说,“每天半夜醒来,就有个陌生人睡在我的旁边,用一双眼睛看着我,洗澡的时候会突然伸进来一只手,改我的航班,把我堵在电梯里,往我的饭里加口水,她们口口声声说爱我,可她们难道不知道,这样我真的很害怕。”
“我每天不敢睡觉,看见食物我就想吐,还有一些人,他们为什么就容不得我,我到底把他们怎么了?我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需要他们要用那么恶毒的话来辱骂我。”于立说着,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他有些哽咽,“季哥,你说,这个世界这么大,大到可以容下海纳百川,容下姐弟恋,容下祖孙恋,甚至同性,却为什么偏偏不能容下我和颜言?不是她们说要心胸宽广吗?”
“因为他们只会容下他们喜欢的,就像自由一样,我们看着好像是自由的,但其实我们没有人是自由的,这是现实也是世道。”
“世道?”手机滑落在地,于立眼神像一潭死水一般地喃喃着,“这个世道好奇怪……”
“它是很奇怪,我们改变不了它,但我们也不能被它改变!于立,你还记得当初你入团后,我们在洱海一起说过的话吗?”季予宁道。
洱海……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那年夏天艳阳高照,他们所有人在洱海边,面对着狂乱的海风,对着大海激情澎湃的齐齐高呼着。
“我于立以后一定要成为,一颗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惜日意气风发的场面,浮现在眼前,明明就好像在昨日一般,可回首却已经是几年前了。
“于立,那么艰难的时刻,我们都扛过来了,为什么要停下,继续往前走吧,我帮你一起面对!”季予宁一颗心犹如悬在弦上,眼前的于立,宛如秋末将离未离的枝头枯叶,只需要一点风就会飘落。
于立疲惫的说,“可是我好累,我走不动了,没有光,前面的路好黑,我找不到方向……”
“咦,这不是于立吗?”
季予宁向后看了一眼,发现什么时候,身后来了好多围观者,他们有的在议论,有的在举着手机拍。
“于立,我们先下来再说好不好?你不听季哥的话了吗?你在团的时候是最听我的话了的!”季予宁扭回头,继续试图靠近他,劝解他,拼尽全力的想要安抚住他。
场上那么多人,却只有季予宁在想方设法,要留住眼前这个少年。
“季哥……”于立看着季予宁一步步谨慎的向自己走近,他没有动似乎有些动容。
“喂!于立你做戏也做的太假了吧,要跳你倒是快点跳啊。”
“一个大男人还在这儿哭哭啼啼,真够搞笑的,我们家高阳的男主位置,是不是你躺床上哭来的哦。”
身后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忽然说了起来,然后响起了一阵讥讽的嘲笑声。
“闭嘴啊!”
季予宁对身后愤怒的大吼了一声,这是他第一次在人群眼前,如此的大发雷霆。
于立忽然低头笑了起来,可是他的笑声却一点,也叫人感觉不到快乐,只有浓浓的无奈和悲凉……
“队长!”于立忽然提高了声音,对季予宁说,“追光的路上,你一定要光芒万丈!我就先撤了,008号于立,在此申请!离队……”
“不要!!!”
季予宁一声惊呼,惊恐的大步跨上前,伸手而去,可指尖却只擦过了他衣角。
他就像一块落石,带着所有的绝望,重重的坠在了坚实的水泥路面。
耳边有一股热流源源不断的涌出,满鼻腔的血腥味,一根树枝贯穿了他的身体,满天纷飞的是他的颜言最爱的梨花,他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想要触碰……
救护车上,于立奄奄一息的对季予宁和医生说,“对不啊,大晚上,还要这么麻烦你们。”
等到于立的家人匆匆赶来,却只看到盖着白布的于立,被医生缓缓从手术台推了出来。
他的母亲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心痛欲绝的哭的呼天抢地,在走廊中不断回响着。
季予宁呆呆看着手上的血,痛悔的喃喃着,“就差一点,我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他就可以拉住于立了,他明明可以拉住于立的!
安久久眼眶逐渐泛泪,她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季予宁,因为说什么都无法来磨平,他此刻的这份痛苦。
她上前轻轻抱住了他,轻抚着他的头顶。
“我怎么这么没用,我为什么没有拉住他,他才十九岁啊他才十九……”
一直隐忍着的季予宁,在入安久久的怀里那一刻,终于忍不住痛苦的哭了起来。
“不是你错,季予宁,不是你的错。”安久久蹲下,擦着他脸上的泪,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难受的说,“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隔天于立自杀身亡的事情上了热搜,于立用他的命只是换来了句“理智追星”,可是除了路人的感慨和部分粉丝的后悔,便再无其他,那些骂他骂的最凶的黑子,依旧没有丝毫道歉,反而还说是于立自己抗击打力太弱,堂而皇之的写帖子嘲讽他的愚蠢……
于立葬礼那天,安久久陪着季予宁的前去了。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就不该让他进这什么狗屁娱乐圈。”于立的妈妈抱着于立的遗像,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懊悔的说着,“我当初为什么要让他进娱乐圈,我就不该让他进……”
“阿姨,世事无常,我们谁也料不到以后的事情,节哀顺变。”安久久递给她纸巾安慰。
后来,从于立父亲哪,安久久和季予宁看到了于立的日记本。
原来早在几年前,于立就患有了抑郁症,谁能想到那个能与人谈笑风的少年郎,却患有严重的抑郁,每天要吃大量的药来稳定情绪。
其实他之前是没有的,只是事业一直受创,面对公司给的各种压力,才开始渐渐生出,后来因为季予宁在事业上对他的相助,再加上他遇到了活泼开朗的颜言,他的病情从中度转为了轻度。
可因为高阳男主纷争之事,他整日被大量黑子谩骂造谣,导致他的病情又回到了中度。
日记中提到,他曾经也有跟那些黑子坦白,说自己有抑郁症求他们口下留情。
可那些黑子哪里会顾忌你,依旧无端的谩骂写通篇的黑稿。
好在在这么痛苦的时候,他遇上了活泼开朗的颜言,颜言像一个小太阳一样,温暖了他照亮了他治愈了他。
可是这个小太阳,却因他而招来乌云,遮去了光辉,而他也坠入了更暗的深渊。
粉丝的不支持,黑子的谩骂,私生饭的骚扰,导致这个原本应恣意潇洒的少年,精神崩溃永远停留在了十九岁……
“这个傻孩子!”一旁的航羽又难过又气到,“他死了伤害的不是那些黑子,而是我们啊!蠢小子真是要气死我!”
“行了,别说了。”季予宁合上日记本,红着眼眶,“抑郁症不是常人能挺过来的。”
看着日记本的封面,他想起以前的自己,那时他才是轻度的,就已经那么的难受,可想而知重度会是什么样的生不如死。
季予宁把日记本还了回去,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
安久久牵住了他的手,季予宁一停看向了她,安久久没有说话,另一只手也握了过来。
“久久……”季予宁将她拉入怀中,拥住了她,脸埋在她的脖子间。
“季予宁。”安久久抱着他的腰,轻拍着他的背,含泪道,“你别怕,我会陪你,不管前路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永远。”
季予宁拥她拥的更紧了些,身体发着抖。
于立的事后,季予宁心情低沉了好几个月,虽然他从不在安久久面前有太多表现,但安久久也感觉的出来。
这些天,安久久也一直犹豫着一件事,那就是要不要把自己的往事告诉季予宁,她没有想过要隐瞒什么,只是不知道如何把那些不堪的事情告诉他。
“妈,你说,我该怎么跟他讲?”安久久抚摸着相框自言自语着……
后来,安久久把季予宁带到了安康的面前。
“你好啊哥哥。”季予宁上前跟安康打招呼。
“我才不是你哥哥……”安康抱着抱枕扭头不悦道。
“啧。”安久久碰了碰安康,说,“哥,不可以这样,人家还给你买了礼物呢。”
安康气呼呼道,“我才不要他的礼物,我不喜欢他。”
“你确定你不要吗?”季予宁拆开包装,拿出了个限量款手办笑言。
安康一见,眼睛都看直了,但还是故作不感兴趣。
“季予宁,我去交下医药费,你先坐会儿吧。”安久久道。
季予宁点头。
等安久久走后,季予宁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因为她们说,以后久久找男朋友了,就结婚,结婚了就会不要我了。”安康有些伤心的说。
季予宁笑了笑,道,“怎么可能,你相信久久会不要你吗?”
安康摇了摇头,又言,“可是她要嫁过去啊。”
“但是她可以带着你一起去,带着你一起去重庆。”季予宁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下道。
安康好奇,“重庆是哪,好玩儿嘛?”
“好玩儿。”季予宁打开手机,给他看平时拍的照片,说,“等你去了重庆,我可以带你去吃火锅,去游乐场玩。”
“游乐场!我一直都很想去的!”安康兴奋到,但很快又失落言,“可是久久从来都不许我离开医院,离开这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