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大火在工厂的外围开始烧起,工厂离市区很远,没有一两个小时的车程根本到不了。
迟简下飞机的机场比较近,到那里只需要二十分钟,她下飞机后就马上往那边赶,在路上就看见了冲天的火焰从那边燃起,吞噬了半边天。
火光染红了她的眼睛,那一刻,她不想活了。
季丞嘉躺在地上,喘着气,火还没烧进来,里面却已经很高温了,他看见了遗落的那把军用匕首。
绳子被割开,他挣扎着,可是起不来,起不来,他就爬着往那堆杂物爬去,幸好硬币落的地方不是很深,就在一个箱子旁边,拨开就找到了。
他把硬币紧紧的攥在手心里,幸好只断了一个脚的脚筋,他扶着东西用左脚勉强的站起来,忍着巨大的痛楚,朝他的父亲走去。
一步一步,脚还在出血,右脚用不了力气,就用左脚。
他把昏迷的父亲背着,一瘸一拐的往门口走去,任凭火焰燎着了他的衣角,灼伤他的皮肤。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死,他要活着,他要带季则端回家,迟简还在等着他……
他眼前发晕,硬撑着往外走,有好几次跪在了地上,还是撑着站起来,他的背上,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他要把他带出去……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季丞嘉心里千斤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背后是熊熊火焰,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卸下了全身的力气,倒下了。
昨天下过雨,地上都是泥泞,他倒在水坑里,身上流下来的血将清澈的水染红了。
他不行了。季丞嘉想,苦笑了一声,那声笑,多是讽刺,讽刺他自己那么脆弱,那么无能。
他趴在地上,抬眼时看见了刺眼的阳光,还有,朝他奔来的迟简……
迟简……他贪恋的看着那道身影,临死前,幻觉里能看见她,他知足了。
迟简魂都飞了,她看着季丞嘉倒在血泊里,满身血污。
迟简看着他倒在血泊里,她冲过去,可是还是来不及,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季丞嘉倒下,无能为力。
季丞嘉知道这是自己的幻觉,可是还是向她爬去,他想摸摸她,就摸一下。
等冰凉的手落在季丞嘉滚烫的皮肤上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不是幻觉。
迟简双手颤抖着,他浑身都是伤,她不敢碰他,可是季丞嘉仍旧安抚的朝她笑了,蹙着眉头责怪她:“哭什么啊,怪矫情的……”
他手心还攥着那个硬币,他抬起来给迟简看:“你看,它没丢,我保护好你的嫁妆了……你说嫁给我,不能……反悔的……”
迟简泪如雨下,拼命的摇着头:“你再撑一会儿,谢瑾他们就来了,就一会儿……你别睡……”
季丞嘉还在跟她讲话,即便虚弱的不成样子了,可他就是想跟迟简再多讲两句话,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遗言了,如果是遗言,他多讲一些,或许迟简能记得他更久一些。
“你不是怕鬼嘛……西方管死亡的,叫做死神……听说他出现,就会收割灵魂……那,那个人就活不了了。”他用尽力气,才勉强抬手,想去抚摸迟简的脸,可是那双曾经给迟简探过钢琴的手满是血污,他又缩了回去,他的手很脏,不可以碰她……
他的手落了回去,迟简抬手却刚好抓了个空,他把手心的硬币亮出来,红色的绳子被血染的发黑,硬币上都是血。
他笑着说:“简简啊……我跟你打个赌吧……我们来,抛硬币,正面就是你赢,我就跟你走,反面就是我赢,我就不跟你走了,我就要跟死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