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入冬以来最大的那场雪落下的时候,迟习良出狱了,季丞嘉撑着伞,伞底下站着迟简。
监狱门口那棵红梅树覆上了厚厚的一层雪,那一点点红色在白茫茫的雪里显得格外的刺眼。
迟习良从监狱的大门里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帆布包。
出了门,他转头看了一眼关了他十几年的监狱,忽然有些茫然,外面的一切,太陌生了。
“爸。”后方传来熟悉的声音,迟习良愣了愣,转头。
他看见女儿站在不远的地方,身旁站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身材高大,给女儿撑着伞。
两人抬步冲迟习良走过去。
很久没见了,上次见还是一两个月以前,这次回来了,把迟习良接回来,以后就能经常见了。
“爸。”迟简抱过去,父亲瘦小了不少,这么多年两人都是隔着玻璃看着,从来也没接触过,父亲身上已经没有烟味了,头发特地的梳理好了。
“哎。”迟习良放下包,才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已经长这么大了,真实的触感让他不敢相信。
“我们回家。”
车子驶进巷子里,迟习良紧紧拉着迟简的手,季丞嘉亲自开车,迟习良就透着车窗四处张望。
还是他熟悉的地方,街坊邻居没变多少,巷子里多了人也少了人,多了新面孔,少了老熟人。
车子停在巷子尽头,迟习良这才松开迟简的手,开门下车。
街坊们被这辆陌生的车吸引了注意力,想着这种破地方是谁会来,或者是谁家的儿子女儿发达了回来看亲。
车子里的人一出来,忙活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围了上来。
胡奶奶是腿脚最快的那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家了,看见迟习良走的比谁都快。
她抓着迟习良的手臂,佝偻着身子,上下打量着这个人:“是习良么?”胡奶奶的声音颤抖,不敢相信她还能有看得见迟习良的一天。
“胡奶奶。”迟习良笑了,眼角挤出细纹,他的头发已经白了。
“……哎,哎!”胡奶奶眼里含着泪花,她年纪大了,迟习良是她看着长大的,她还以为临死之前看不到迟习良了。
“大家伙!习良回来了!”胡奶奶冲着四周喊,住的低的全都听见了,探了脑袋出来。
一时间巷子里热闹非凡,有些不认识迟习良的住户不禁疑惑了,问旁边的人是谁。
老住户说:“一个我们的老朋友,住在楼上的,好久没有回来了,这可是个大好人呐。”
谁也没有提迟习良杀人入狱的事情,他们迎接回来了一个老朋友,是整个巷子里的喜事。
萧浣从楼上跑下来,头发凌乱,还穿着拖鞋,她看见被簇拥在人群中间的迟习良,停在了楼梯口,跑的太着急了喘着气。
迟习良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转头就看见了楼梯口站着的萧浣。
他们看见对方时候,忽然就有一刹那的恍惚,再相见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很久没见啦,久到再次相见对对方的容颜都有点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