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晦暗的天空下,不休不止的暴雨中,显得更加阴沉狠戾。
容珏锁紧了抱着骨灰盒的手臂,一字一句道:“她,死,了。”
“不、不可能!”
倾盆的雨水顺着赫观雪精致的脸蛋滚落,乌黑的长发与长裙不一会儿就湿透了。
赫观雪眸中含着剔透泪珠,裹着雨滴坠落。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容珏怀里的盒子,上面放着容瓷最喜欢的花。
那是容瓷的骨灰。
这样的念头只在她脑海里浮现一瞬,就被抛出。
赫观雪疯狂摇头,“不!绝对不可能!你别想骗我!”
容珏撑着伞,满眼讥讽。
三年前,姐姐死的时候不见你回国,如今她真的死了,你才想着过来看看,装的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赫观雪你根本不配当姐姐的朋友!容珏心想。
怨气似晦暗的浓烟包围荒凉的心墙。
他失去了生命中唯一的光,只能任由黑夜覆盖,荆棘丛生,将一颗心刺得血淋淋。
“滚开。”容珏的脸色冷漠至极。
他大步掠过赫观雪面前,伞摆甩下些许雨滴。
容珏看到不远处有一间白色西式小礼堂,应该是薄彬跟他说过的地方。
他抬腿,径直朝那边走了过去。
“汪!汪!”
一阵狗叫声在只剩雨声的寂静中突兀地响起。
墨砚感受到怀里小不点不安的着急,眼角眉梢染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她没死啊!她真的没死!
容瓷心里着急无人能懂,男人紧紧禁锢有轻微的窒息感,她只能一边又一遍地狗叫着,汪汪声里带着某种难言的委屈与凄厉。
不管她叫的多大声,都被这噼里啪啦的雨声掩盖过去。
没人在乎她。
容珏听到越来越大声的狗叫,顿住脚步,回头冷冷凝了容瓷一眼,阴狠道:“管好你的狗。”
别吵到了他姐姐安息的魂。
像是被他阴鸷狠恶的眼神吓到了一样,小雪球身体情不自禁地往男人怀里缩了缩,黢黑的瞳孔水汽弥漫,盈着浓浓委屈。
臭小子。容瓷无力地骂了一句。
赫观雪看着那只雪白的小狗,盯着它的眼睛,它好像看到了凡人看不到的东西,它仿佛在说:容瓷的魂回来了,容瓷没有死。
在心疼她一样。
在安慰她一样。
赫观雪凄凄一笑,没想到一只狗眼里还能有这样的情绪。
更让她觉得可笑的是,她更愿意相信这条狗。
“赫小姐,你的时间到了。
薄彬,送客。”
墨砚瞥了一眼赫观雪,迈开长腿跟上了容珏。
那个疯狂的念头再次回到赫观雪的脑海,她颓然地坐在墓园的地上,双目空洞无神,任由雨水淋湿全身。
谁能想到前一天还在大舞台上翩翩舞蹈,绽放光芒的首席芭蕾舞者,此刻会像失了魂一样半跪在雨中。
颓然无力。
其实容瓷这三年没死,但是就在不久前死了?所以她错过了可以和容瓷一起的三年?
不可能的。
赫观雪被自己的想法给吓笑了。
既然容珏还活着,容瓷就不可能死!她那么在乎他弟弟!她怎么可能先死?
可是看容珏没有温度的表情……好像……
这种可能,就是真相。
“赫小姐?”
薄彬的声音终于唤回了赫观雪的注意力,她这才想起那个负心男人。
赫观雪蓦地站起身来,朝那黑色背影大喊,柔美优雅的面容有些微的狰狞。
“墨砚!是你对不起容瓷,就算容瓷死了!她也绝对不会原谅你!”
墨砚的脚步停顿一瞬。又迈开来。
容瓷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泛着密密麻麻的难受。
很多事情她活着的时候没能明白,如今死了,她才恍觉。
她想要的,不过是她在乎的人都好,同时她也想让他们知道,她活的也很好。不管过去经历了什么,接下来她只是想好好活着,用尽全力去热爱生活。
只可惜,抱着容瓷的男人并不这样想。
现在她是他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墨砚唇畔笑意渐深,哪怕赫观雪的话无情地在他心头刺了一刀。
就算她不原谅他,他也不会放她走。
一步也不行。
“啊!!”
身后传来一声赫观雪无力而悲怆的嘶吼,容瓷听得满满的心疼,泪腺再次崩溃。
“汪汪汪!”
容瓷着急地叫着,紧紧咬着墨砚的手臂,让他松开。
她要去告诉小雪,她没有死!
“下雨呢,别闹。”墨砚的声音低沉喑哑,就像头顶阴沉的天空,“淋生病了怎么办?”
!!!狗子恨恨地盯了他一眼。
狗叫声都不管了,她会在乎这点儿雨?容瓷咬牙,继续使劲儿咬着男人的胸肌。
他怎么看起来还一副享受的模样!?容瓷不禁有几分气急败坏。
赫观雪胸口轻轻跌宕起伏,双眼微肿,眼尾散着淡淡的红。
她昂首盛气凌人地看向薄彬,那个他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花,低头看着她,笑得彬彬有礼的男人。
眼神同看墨砚一样。
在赫观雪看来他们都是一类人,就得用同一种眼光看。
“这里是你们的地盘?”
“是的。赫小姐,请吧。”
薄彬礼貌点头,礼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是来看容瓷的,你觉得我被你们这样对待,她心里会舒服吗?”赫观雪冷笑。
听到这话,薄彬倒是微怔。
她说的也有点道理啊。
“那请您自便,并,管好自己的嘴。”
薄彬扬唇冲赫观雪点头假意微笑,旋即越过她,轻轻将手中的花放在印有容瓷黑白照片的墓碑前。
薄彬一转身,却看到了不知何时走了回来的墨砚。
他撑着伞抱着狗,长身玉立。
“墨爷。”薄彬低头恭敬喊了声。
墨砚轻轻点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头发湿答答贴在瓷肌脸蛋上的赫观雪。手臂上传来微微痛楚,墨砚心中认命地叹息一声。
他缓缓用半跪的姿势蹲了下来,膝盖在离地面十厘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墨砚对上赫观雪仇恨而执拗的眼神,只剩冷漠。
“……”
周身一松,容瓷一跃而下,不顾倾盆大雨与地上积水,也不在乎自己可爱精致的拖地小短裙沾湿弄脏,哒哒哒跳进了赫观雪的怀里,项圈在空中划下浅浅的弧。
人类和动物最好的交流方式就是接触。
暖热的体温从怀里传来,似乎烘热了冰冷的心。
头顶蓦地被一片阴影覆盖,赫观雪迷惑地看向墨砚。
他给她撑伞?呵,他这是做什么?想让她原谅她?还是因为……